第10章云党山下
第10章云党山下
三月三，云党山。春红柳绿时节，水半环山的云党山下冒出片片惹人的青翠，蔓延直至山腰云海，才渐渐由一层霜白的雪被接替。比起往日的清幽寂寥有所不同，山脚道口之外，早早聚集了大波人马，各自翘首以盼的望着隐架石阶上的硕大山门。
今天，正是磐云宗每年例行选徒的良辰吉日。
在西北地界，如若有后辈子侄有幸能够拜入磐云宗，那就等于在自家门梁钉上了金字招牌。逢人闲耍，腰杆都能硬气几分。因此每年这时，举族赶来的有如过江之鲫，都希望能把自家的子弟送入仙山。
假以时日，衣锦还乡之时，师兄师弟的一招呼，再落魄的家族，都能一举成为西北豪强！
距离焚香纳徒的时辰还远，山下便已聚集了数万之众，人头攒动，相互吹嘘，如菜市场般热闹。正当山脚道口的喧嚣一浪高过一浪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三声锣响——
“duang——duang——duang！”
随之而来的是一队墨甲骑兵，从其分明的狼牙纹饰，已有人分辨出这就是西北王手下的幽狼铁骑！
“西北王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老远看见一方朱红玉顶，正是西北王的车架！围成一圈的人群退之不迭，急忙让出一条空阔大道。早就听说西北王的掌上明珠会参加这一次磐云宗的入门测试，本还以为是小道传言，此时西北王亲至，那还有假？
纷纷踮足张望，却并未寻见那贺兰秋叶的身影，也不知藏身何处。
随着西北王驾到，原本清风幽幽的空洞山门里立即行出两列身穿云纹锦衣的年轻弟子，从山门到山脚，队列拉开有数百米长，在到达预订的位置之后，几分潇洒的一个转身，两两对面而立。
果然个个是丰神如玉、人才一表的少年天才。
直到此时，不少家长心里还期望着有朝一日自家孩子换上那一身白衣的精神模样。只是在念及其苛刻的入门考核之后，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嘴角。
稍待无多，两列器宇轩昂的弟子之间，一名精神烁砾的的紫袍老者踏步而来。看似枯瘦的身材，行走间不仅毫无迟暮，竟还隐乘春意，给人一种春光满面，乘风而来的欣荣之感。
紫袍老者直迎到朱红玉顶的车架跟前，才步调舒缓的停下，拱手浅揖，声如洪钟的道：“刘开源，拜见西北王！”
铮铮言语，甚至带起了丝丝劲风，微微撩动眼前不曾掀起的车帘。
数息之后，车帘之后才传出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的道：“此次考核，有劳刘宗了。”
宗门之内，多以修为等级互称，似刘开源，便是一名赤宗强者！只是被西北王如此称呼，使现场的气氛显得极其微妙。加上面对赤宗强者的迎接，西北王居然连面都不露，算是上来就踩了磐云宗的面子。
刘开源苍老的脸颊微微蠕动，纵然心中有气，却万万不敢在西北王面前放肆。
于是忍气吞声，故作欢颜的道：“难得西北王亲临，待考核结束，还请西北王移驾蔽派，莅临指点。”
西北王不置可否的哼笑几声，语气突转宠溺，却是对着车内的另外一人道：“叶儿，待会儿好好表现，勿要使性子，让刘宗为难。”
却不知如此说法，已经让候在车外的紫袍老者为难万分，枯树皮般的脸色，竟已如身上的锻袍般微微发紫。不禁暗自揣测：咱磐云宗和秋家素无恩怨，你秋云岳来我山门之前唱这一出，到底是何用意？
正疑惑间，一个澄澈如初融雪水，动听似清溪流水的女生悄然传出：“是，父王。”
只是太过平静的语调，让人很难猜出这般声音的主人，居然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在娇腻父母的年龄，已经拥有湖水般平和的心境，贺兰秋叶，名不虚传！
仅凭声音就对一个人有所定论，在烈阳心里还是头一次，旋即面露傻笑的想到：就是不知道身材好不好，长得怎么样……
察觉到这厮的诡异表情，手边的烈如梦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哥你笑什么呐？”
“啊咳咳，没……”
烈阳哪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这般心思，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小丫头道：“我见磐云宗的帅小伙挺多的，你会不会移情别恋呀？”
“呸呸呸！”烈如梦急得一跺小脚，狠狠的瞪着他道，“什么移情别恋，说得这般难听！”
随着紫袍老者从西北王的车架前退开，入门考核随即开始，场面也已恢复了热闹。旁人听到他们两兄妹的逗趣对话，只道是这个“没有修为”的哥哥来送妹妹，而小姑娘烂漫的表现，让不少人为之惊艳侧目。
在探知烈如梦不凡的修为之后，更是默默的予以关注。
却不知在两兄妹身后的中年汉子悄悄抹了把脸，正是满头黑线、一脸“我不认识他们”的尴尬表情。
烈魂以手扶额，无语的想到：“烈阳这臭小子，刚当着老子调戏妹子？吃豹子胆了！”
随着兄妹两的浅声嬉闹，刘开源已经宣读完了考核规则——参与考核者，与磐云宗常字辈弟子一对一，坚持一炷香不败，即可通过。
一炷香大概是五分钟的时间，说起来是眨眼即逝，但若是与磐云宗弟子一对一，那可是分秒如年。御诀发动只在抬手之间，在场的上千少年之中，有几个自信能与磐云宗的御诀一较高下？
换言之，能够在磐云宗弟子手下坚持五分钟，要么天资过人，要么心性坚韧！
这都是成为强者的必要条件！
若是有坚持五分钟的实力，进一步战而胜之，也不是不可能！
早有弟子端过香炉，无需另搭高台，考核的地点就在山脚路口。
刘开源见万事俱备，几步走到路口之前，就地一指，沉声喝令：“无关人等，退至两侧。参加考核者，过来排成两列！”
随着刘宗一声令下，不少早有准备的年轻人脚底贼快的蹿到他的跟前，这般争先恐后的情景，让烈阳哂笑不止——磐云宗常字辈弟子也就百十来人，肯定会反复出战，那我又何必争先？
等你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和如梦再出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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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魂看穿了儿子心里的不屑，饱含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上去的，大部分都是没把握的——他们来参加考核，并不是为了拜入磐云宗，只是摆出一个姿态。”
给盟友，或者是给对手。
其目的不一而足，极难一语概括，烈魂并不细说，稍稍提点之后，见烈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才鼓励的笑道：“照顾好如梦，排队去吧，我在那边看着。”
烈阳“嗯”的应了一声，便牵着烈如梦，毫无竞争意识，慢吞吞的来到了队伍的尾巴。偷眼看向一侧停在幽狼铁骑后的朱红玉顶，无声嘀咕道：“怎么还不出来？”
思索之间，忽然想起莫言战提过的西北征兵一事，不禁皱紧了眉心——秋家高手无数，磐云宗比之远远不足，让秋叶拜入磐云宗，恐怕仅仅是一个借口！
背后必有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