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你我同生共死,谁也别想……
第60章第60章你我同生共死,谁也别想……
冰冷的金属紧抵苗霜颈间,只需再用力一些,锋利的刀刃就会割开他的皮肤。
他神色未变,只轻轻摸上对方握刀的手腕:“将军口中的‘无关紧要’,就是这般拿刀指着我?”
祁雁一顿。
他今天心绪本来就乱,听到苗霜说要杀了赵戎他们,更是有些慌了,身体的反应更快过脑子,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未免太过恩将仇报,急忙收回了刀。
“抱歉,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他心跳很快,语速也很快,“他们是我以前的部下,不是无关紧要,他们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千里迢迢南下找我,你别动他们,放他们一命,算我求你,好吗?”
苗霜本来情绪没什么波动,直到听见那个“求”字,眼神骤然一冷,他回过身来,一把推开了对方,阴沉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求我?不过是几个旧日的部下,我便是杀了,你又能如何?”
“……苗霜!”祁雁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讲道理,又或者是他始终如一,只是自己忘记了他的本性,“他们什么都没做,究竟哪里惹到你了!”
“既然什么都没做,你又为何要替他们求情,要替他们隐瞒他们来过的事实?”苗霜擡头看着他,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地和他对视,“在你眼里,我和所有的苗民都没有区别,我们极度排外,看见汉人就视为仇敌,即便他们什么都没做,也要除之而后快,是吗?”
祁雁下意识别开脸,回避了他的视线:“我……不是……”
“不是?那你究竟是什么?!”苗霜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心底窜起一股无名怒火,“还是说在你看来,几个随随便便的部下都比我重要,路边的阿猫阿狗也比我重要,你可以为了他们纡尊降贵向我求情?!”
祁雁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冷峻的眉头紧紧拧起:“你在说些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就动手吧,动手杀了我,”笑意又浮上苗霜的面容,却未及眼底,他握住对方的手,将那把匕首再次贴在自己颈间,“动手啊,怎么不动手?反正你腿也好了,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处,杀了我一了百了,这世上就没人能牵制你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操控你身体里的蛊虫控制你折磨你,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扣着祁雁的手一直往自己脖子上按,祁雁只能拼命把刀往回夺,一来二去的争抢间刀刃剧烈抖动,还是在苗霜白皙的皮肤上制造出一丝血痕。
看到那道伤口,祁雁终于怒了,他猛地发力强行抽回了刀,一连后退数步:“你是不是疯了!”
“我现在冷静得很,”苗霜再次朝他逼近,“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你的部下,我和他们你必须选一个——”
祁雁面色一凛,就要开口,却听他不慌不忙地补上后半句:“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你错了,我才不会这么便宜你,我早就告诉过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你拿起那把匕首的同时,已经中了我的蛊,‘同心蛊’,很好听的名字吧?”
祁雁眼中闪过一抹愕然,急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果然看到掌心有个细小的伤口,细长的蛊虫犹如一条红线,已经深深钻进他的皮肤,融进他的掌纹里。
他刚刚情绪激动,注意力全在苗霜身上,竟没发现自己被咬了。
“不过我更喜欢它另外一个名字,‘生死蛊’,这蛊分为雌雄双蛊,另一半在我身上,”苗霜冲他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道同样的红线,“从今以后你我命数相连,同生共死,谁也别想独活。”
祁雁:“?!”
苗霜唇边笑意扩大:“我不介意你杀了我,不过,你得陪我一起死,还有你那几个废物部下,一个都别想活。”
祁雁嘴唇颤动:“你……”
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身经脉因为气血逆行而泛起剧烈的疼痛,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苍白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动了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他真是受够了这家伙的喜怒无常,对他好的时候百般好,可一旦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又有千百种方法折磨他,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趟到他的雷区。
剧痛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身体微微弓下去,不得不撑住了桌子才能稳住身形,他咬紧牙关去忍那阵疼,几乎将牙龈咬出了血。
苗霜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早跟你说过,这山上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竟还想替你的部下隐瞒,你究竟是忘了,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以为如果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真能进得来苗寨?”
他指尖擦过对方苍白的唇瓣,温声道:“这生死蛊,是对你不信任的惩罚,和同床异梦的人生死与共,滋味如何?”
祁雁已经疼得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那字字句句是如此刺耳,以至于让他的唇边也浮现出讽刺的弧度:“不信任……我早就把性命都交到了你手上,你究竟还要我怎么信任你?”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眼中却悲愤得近乎绝望:“你说要和我共谋大事,我信了,你说你能带我逃出京城,成则远走高飞,败则同归于尽,我答应了,你孤注一掷,我陪你。”
“你给我治伤,我信你,哪怕你把我治废了治死了我也让你治,你把我从头到脚都换成你的虫子我也让你治!你要找替死鬼骗季渊我也听你的!我信你能做到,信你能骗过季渊身边所有人的眼睛,哪怕他是皇帝!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你身上,你究竟还想要我怎样?!”
苗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那他们呢?”
“他们?他们又如何?”祁雁绝望地看着他,身体疼得仿佛要被撕碎,可所有的痛楚加起来竟不敌心底一毫,“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你要隐瞒我一个人的存在已是不易,如果我让他们留下,难道要让你帮忙再隐藏他们三个的行踪?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做这些?”
他缓了口气:“更何况他们是汉人,万一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你忘了你刚回苗寨时发生过什么?你的族人围着你,质问你为什么要和汉人成亲,为什么把仇人带回家里来,你好不容易才震慑住那些苗民,你认为这份震慑再经得起任何冲击吗?赵戎他们是我的部下,虽然血洗苗寨的事情他们没有参与,可你觉得你的族人会听吗?他们只会认为你又在包庇仇敌——那么大巫你究竟要如何自处?”
苗霜微微张嘴,却没有说话。
祁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脑子有些缺氧,眼前暗得已经看不清东西,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苗寨的安稳来之不易,款首继任的仪式刚刚结束,我不想因为我再引发任何动荡,我承认,没主动向你坦白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他们走都走了,没必要再提,拿刀指着你也是我不对,我一时心急没能控制住自己,我真的没想伤你。”
他扔下了那把匕首,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可你……真的至于为了这种事怀疑我吗?究竟是我不信任你,还是你觉得我向你隐瞒是在图谋对你不利的事?又或者你真的认为,他们在我心目中比你更重要?”
苗霜不再接话,扭头便走。
“你又何尝真正信任过我!”祁雁突然擡高音量,他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苗霜脚步一停。
“苗寨的事你从不让我过问,我理解,我一个汉人不该插手你们苗人的事,可我只是想帮你收拾几个助纣为虐的仇人,你竟也说不用我插手,你是觉得我是个废人,帮不了你,还是觉得我没这个资格,除了在床上讨好你,根本不配做别的事?”
苗霜诧异回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道,“我若不信你能成事,何必帮你?”
“你信的真的是我吗?”祁雁的嗓音近乎哽咽,“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恨也好,爱也好,信任也好,怀疑也好,都不过是因为——”
“够了!”苗霜冷冷地打断了他,“给你下生死蛊,就是我对你最大的信任。”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祁雁扶着桌沿,慢慢跌坐进椅中。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红线,忽然轻笑出声。
的确,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信任,他杀了苗霜自己会死,可他若杀了自己,苗霜也会跟他共赴黄泉。
怎么不算是把性命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