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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
自从将小姐们逐出族谱后,府里接连传来好消息。
先是老爷得到贵人赏识步步高升,成了军中炙手可热的小将领。
再是夫人怀胎十月,顺利生下一个健全的男胎。
也就是,我的夫君。
嫡子嫡孙,血脉正统。
老爷和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翻遍字文,珍而重之地为他取名“天祈”。
取自“天祁有命兮,霄安不动”。
期盼他拥有神祇般从容不迫的力量,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可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夫人生产前胎象不稳,半夏亲手从我房里搜出了那包带着春香血迹的堕胎药。
她们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将我打了十大板丢进柴房。
屁股火辣辣地疼。
我盯着黑黢黢的屋顶,释怀地笑出声。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是走了春香的老路。
但至少,夫人得偿所愿了。
感受着身体热度的流失,我闭上眼,坦然接受死亡的来临。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老夫人那求情,救了我。
“姨妈,秋水可是保佑姐姐生下儿子的大功臣,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孩子那会不会有什么坏事?”
想起梦里老神仙的话,老夫人最终同意放我出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从入府就开始和夫人作对的姨娘,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脸上是一种我很熟悉的母性的光辉:
“我救的不是你,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术士说我这胎金贵,受不得血腥,你要是死了,我的孩子也会被影响。”
原来如此。
我跪俯在地:“多谢!”
自此,我在府上成了一个透明人。
夫人绝口不提要将我认作儿媳妇的事。
将我赶了出来,不再允许我出入她的院子。
老夫人顾虑我与小少爷之间是否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也不轻易放我离开。
我被赶到偏僻单独的小小院子里,成了大家绝口不提的存在。
有从前关系好的小丫鬟找到我,私下里为我鸣不平:
“我那天瞧见,半夏进你屋后直直朝柜子那里去,定是早就商量好的。”
“我看夫人就是生了儿子,又不想认我们这种身份低微的女子做儿媳妇,才有了这一出。”
我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出了柴房后,夫人让半夏去官府脱了我的奴籍。
现如今,我既不是任人宰割的奴婢,也不是一个孩童的妻子。
不仅没被沉塘,还在夫人教导下开了蒙,读书识字。
甚至连阿娘、阿姐和小弟也都还好好活着。
这对我来说,是从前连做梦都想不出的好日子。
我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