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各退一步
第22章各退一步
“什么？”沈池玉不明白。
老夫人瞅了一眼眺望这边的闻越，摆摆手对闻越说：“去去去，我和小玉儿说些体己话，你一边儿待着去。”
闻越抱着双臂，张扬的马尾随着主人点头的动作在空中一跳，背过身时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沈池玉。
老夫人拉着沈池玉在院子另一边慢慢走。
“我当初让你嫁进来确实是为了让你多陪陪我，这你心里应该清楚。”老夫人的眼睛很明亮。
“我知道。”沈池玉点头。
不仅如此，因为老夫人的喜爱和重视，奚瑶在沈家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沈池玉在装病的那几天里家中源源不断的好东西都紧着自己和奚瑶，连他那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得到一次的便宜父亲，两天来了三次。
即使他现在人到了承安王府，但那些好处实打实落到了奚瑶的身上，所以沈池玉并没有很讨厌老夫人。
“你很聪颖，进府上看到了什么，应该心里有个底儿。”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府上的姬妾众多，却个个儿过得滋润，所以这里不是狼窝虎xue，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沈池玉：“嗯。”
老夫人见沈池玉没什么很反抗的情绪，烘云托月渐入主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重点来了。
沈池玉垂眸聆听。
“我想你帮帮我，让越儿收收心，别再整天借酒消愁，把青楼楚馆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容身之所了。”老夫人重重叹气，眉间积压着一层乌云：“你应当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越儿脆而不坚，力不胜任，兴旺的闻家要断送在他这里了。”
沈池玉如实禀告：“略有耳闻。”
“其实不是这样的，一年前的越儿才不是这样，也绝不是那些人嘴里的废物王爷！”老夫人这一句克制不住地说得有些重，展露了一个保护孩子的母亲的模样。
和奚瑶很相似。
沈池玉自我怀疑的时候，奚瑶的轻声细语也会变得有些急切和忧心，反反复复地肯定自己是最好的小孩。
沈池玉搀扶着闻老夫人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老夫人喘了两口气，纾缓心中郁气：“越儿小时候很顽皮，在演武场里练习到一半就跑没了影儿，不是去营帐里同士兵们比试，就是去马厩里喂马，人和牲畜他都混得很熟。有一回他爹弄来了一匹小马，马儿性子刚烈火爆，他有那么多马儿可以骑，偏偏最后和这匹小马杠上了。”
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声：“那马儿不让越儿上身，一直在打响鼻，蹄子也不停地踏着，越儿连续摔了十多次也不吭声，最后小马不耐烦了，长鸣跑起来，越儿抓着它的尾巴不撒手，一马一人跑进了演武场里狂奔。”
沈池玉微微吃惊，换成一般的父母，谁瞧见自己的孩子被马拖着狂奔不着急啊？老夫人这模样看上去倒是很开心，一点儿也不怕闻越出什么意外。
“他从小就皮实，天不怕地不怕，厚得能和城墙相比！”老夫人嘴角笑纹愈发深，“整个演武场安静了，他爹从营帐里走出来，背着手看着越儿狼狈的模样，没让人去帮他，越儿也争气，耗了半个时辰，拖到马儿也累了，用尽全力爬到了马背上，他爹当时鼓掌叫好，说‘这才是闻家的种’。”
老夫人：“后来他又得了一对猎鹰，为了驯服猎鹰，他整整在屋子里瞪了两天的眼睛，滴水未沾，我当时害怕得就快要砸门进去了，谁知道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跑出来，手上抓着两只睡过去的猎鹰……”
沈池玉仔细倾听，从老夫人徐徐话语里逐渐对闻越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他猜测，从前的闻越定然是张扬明朗的人，虽然顽皮捣蛋，但是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成功。
若是就这么顺遂长大，说不定他能在父亲和哥哥的庇佑下谋个好差事，娶个心爱的妻子，一生衣食无忧，也是一种美满。
“所以我要求你。”老夫人语调一转，脚步站定。
沈池玉：“我？”
“嗯。”老夫人点头，“你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不过我可以保证，越儿说得绝对没有外人那么不堪，他心底依旧留有一点纯净。”
“我想让你和越儿多相处相处，他对你很不一般，看你时候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老夫人接着说。
沈池玉猜到了老夫人要说这些话：“老夫人别为难我了，我……”
“就当是我求你，也不要你一直跟着他，就以半个月为期限如何？”老夫人截断沈池玉的话，先一步给出了两人都好的解决方案，“你若是想你小娘了，也可以让她来府上坐坐，小住些时日。”
“这……”沈池玉迟疑了，却也实在无法拒绝，否则驳了老夫人的脸面，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坏了印象的，他对自己的未来还不明朗，“那就半个月吧。”
“好好、好！”老夫人拍拍沈池玉的手背，“真是个好孩子。”
沈池玉咽下嘴里的苦涩，闻老夫人很好了，可是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不由得叫他扬起笑意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忧伤。
老夫人喜呵呵：“快去吧，今天日头好，也不知道外面的枫叶林红了多少。”
沈池玉别了老夫人，穿过花圃，温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闻越一双眼睛就这么被施了咒，定在沈池玉的身上移不开。
沈池玉进了屋里，绿影端着裙子跟在身后。
不多时，沈池玉换上了秋香色的华裙，发间装饰甚少，唯有两边鬓边分别簪了一朵茶杯口大小的珠花，远远看去，人比花娇。
闻越早就站在了台阶下，看到沈池玉出来那双丹凤眼明显亮了起来，等沈池玉走到台阶处，朝着他伸出了一只大手。
沈池玉瞥了一眼，头也不歪地走下，落下一句谦和却没多少真情的拒绝：“多谢王爷，有手有脚的，不需要搀扶。”
闻越眼神漾了漾，似幽潭中泛起的细小涟漪，黯然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