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叙话闲事
第27章叙话闲事
沈池玉姗姗来迟，整理一番鬓角衣摆，勾起一张纯净的笑颜，施施然进去。
“小娘！”
人未见，声先到。
奚瑶起身往前走几步，循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见到自己的孩子后不禁下了台阶拉住他的手。
母子二人细细打量对方。
“我没事。”沈池玉莞尔一笑，轻声安抚。
老夫人站在花厅台基上招手，笑呵呵：“玉儿啊，别伤感了，快来坐下，咱们一起说说话儿啊。”
沈池玉应下，扶着奚瑶上台阶。
闻越站在老夫人身后，垂下来的目光凝结在沈池玉的发顶。
花厅内摆满了糕点水果同各类饮子，香气甚至盖过了角落的熏香。
奚瑶悬着的一颗心堪堪放下。
早些时候她一直听到玉儿颇为受宠的传言，吃不好也睡不着，差点煎熬坏了身体，又有王府的人来传消息，让她去小住时日，奚瑶只觉得这是鸿门宴，眼下得了玉儿的安抚才稍微抚平心中惊惧。
花厅外头虫鸟叽喳，阳光和煦，老夫人兴致很好，从闻越、沈池玉身上聊到了时兴的衣裙装扮。
奚瑶年轻的时候也曾喜爱红妆，时时装扮自己，失宠后迫于大娘子压迫才渐渐素简起来，和老夫人聊天自然不能只知道附和，她便说了说自己的观点和创意，频频引来老夫人青睐。
两位长辈谈天说地，闻越和沈池玉便陪在一侧。
待到用完午饭后，老夫人要小憩，闻越有事出门，他们母子终于有机会说说体己话了。
奚瑶问了沈池玉这些天过得如何，沈池玉一一回答，让奚瑶安心。
室内沉默片刻。
奚瑶拉着沈池玉的手：“纸包不住火，终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想好打算了吗？”
沈池玉摇摇头：“要么被发现，要么主动暴露，其他的，我也没有办法。”
“当年不过只是救了他一命，为何承安王却对你如此上心？”奚瑶蹙眉，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一见钟情……”
奚瑶声音渐小，显然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沈池玉倒了一杯蔗浆递过去，他同样沉默，默认了奚瑶的话。
除了一见钟情这个看似有些荒谬的理由之外，沈池玉实在难以用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来诠释重逢之后，闻越看向他时那双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眼眸。
不仅如此，闻越所做的那些接二连三逾越常理、出格迎合的事情更是让沈池玉感到困惑和迷茫。
沈池玉早记不清自己给了闻越多少次冷脸了。
如果不是喜欢，谁会容忍一个人如此挑战自己的威严，换做随便一个王爷，沈池玉如此作死的姿态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你就不要记挂了，寻些日子回青县老家吧，这些银子钱票你拿着，我要是真的出了事，会极力承认，不会连累沈家，但你不一样，你是我娘，你肯定难辞其咎。”沈池玉捧来小木盒，推去奚瑶手里。
奚瑶把手放在盒子上方，退回沈池玉面前：“当娘的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孩子呢，当初撒谎的时候娘就想有这一天，所以有事了娘要和你一起承担。我手头上的积蓄，全部寄回老家给你舅舅了，到时候事发他们有钱能打点着上下。”
沈池玉察觉她的愧疚自责，安慰似地浅笑：“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眼下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我们母子好不容易见一面，多聊一聊开心的事。”
奚瑶叹了口气，反倒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前日你舅舅寄了一封信来，说最近镇上发生了一件事。”
“何事？”
“镇子上有户人家偷偷收留了一个浮逃户，被官兵抓起来了，全家被罚做苦役一年半。”奚瑶想着信上的内容：“那户人家是在郊外遇上的人，可怜得很，就藏在马车里把人带回去，进城的时候被守卫发现了。”
浮逃户，又是浮逃户？
沈池玉不禁想起了枫叶林里的一群浮逃户。
“眼下的赋役如此重吗，都快入冬了，天寒地冻的要冻死人，居然还有这么多浮逃户？”沈池玉喃喃自语。
奚瑶规劝沈池玉认真读书，有机会考取个功名，可自己却不擅长此道，所以对于浮逃户一事并没有多敏锐的嗅觉。
“最近新下的诏令，你可能有所不知，今年的赋税比往年又加重了一成，徭役也是，到处征用人口，去北边修筑皇陵。”奚瑶说，“你舅舅的信里说了此事，有些村里人丁不旺征无可征，也没有钱交，所以只好成了浮逃户，脱离原籍了。”
如果沈池玉一家还在青县生活，那么对这些赋役之事定然会有更深刻的了解，可是他们眼下在京师，大安朝最繁华迷人的京师。
外面的风雪吹不到此等香屋暖帐里。
沈池玉觉得冷，窗外的风一阵一阵吹进来，钻进衣服。
“你在家里怎么样？”沈池玉另起话头。
奚瑶双眼柔和：“一切都好，二姑娘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了，大娘子这些天忙着和媒婆张罗呢，听说很是热闹，门槛都要踩进地里了，不过大姑娘好像都不太满意。”
沈池玉拿起小毯子盖在身上：“怎么了？”
“貌似是看不上媒婆选的人。”奚瑶喝了一口蔗浆，甜丝丝的，“但是我觉得还好，有些人家不错，就说门下省陈左补阙的儿子，我远远看过一眼，人长得端正，气质也干净，不过在女子面前有些害羞，人家说了嫁过去一定是做正妻的，未必不是段好姻缘。”
沈池玉微微挑眉：“这也看不上吗，补阙拾遗，掌供奉讽谏、荐举人才，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家了，将来仔细经营也可以完满一生。”
奚瑶很肯定沈池玉的话：“不管了，反正与我们无关。娘这些天身子好了不少，今晚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沈池玉思考了会儿，托着腮歪头笑：“想吃蜜枣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