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夜里探脉

第51章夜里探脉

彼此无言入府。

草草吃过一顿饭后，闻越径自去了书房。

他拿起狼毫在纸上练字，写了一张纸，觉得少些意思，卷起扔在地上。

月升无雪，今夜很明朗。

一点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

闻越盯着那抹月色，稳住心神，想起前些天的覃帆。

窈海州临海，距京师路途遥远，靠海吃海，也是大安朝的海关之门。海关之外，是多如牛毛的小岛，岛上资源匮乏，只能与大安朝贸易来换取柴米油盐。

历代史书有记载，群岛小国尤为畏惧强权，国力强盛时俯首称臣，国力衰微时便虎视眈眈。

且海边多生海盗，以前大安朝驻守边关的军队会为其驱赶，如今大安朝内部不大安稳，便撤走了驻守在外的军队。群岛小国一有墙头草的根性，二为求生，势必会屈服于海盗，联合海盗侵扰沿海地区。

所以窈海州的事情，根本就不止是海盗的问题，群岛小国上的人来陆地上贸易已有百年之久，对大安朝甚有了解，若是不早下令，沿海会出大问题。

他明白利害，朝廷之上的那些老资格们也会明白。

闻越挑了个舒服的坐姿，将手肘搁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光影将他的脸分割成黑白，任由思绪乱飞。

再说旱灾，今年降雪很足，不必担心虫害，只希望耕种时别少降雨就好……

另外就是，魏吴。

魏吴藏得太深了，除了公务之外，不参加任何宴会，原本还能借着铃娘打探消息，现在铃娘入了魏吴府中，想见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如今，也就只有按着猜想一步步试探，看看魏吴和周家是否有无牵连……

还有闻家。

闻越眉心微拢。

如今的闻家看似深受圣人恩宠，满门忠烈，得异姓王殊荣，实则臂膀全无，仰他人鼻息。闻家且远离北方太久，失去兵权军心，即使父兄在世，也不及祖先骁勇善战万分之一。

京师虽好，却是温柔乡，磨去太多人的爪牙。

如今，闻家满门的荣耀全押在太子身上，若是昶王即位，太子党势必会被清算，闻家靠着那点救驾的功劳或许能再活个几年，然后被莫须有罪名压死。

如此下去不行，即使最后太子即位，闻越在朝堂种自己的根基，到时候还是受制于人。

当初他为了装作花天酒地的草包时，就已经惹了不少父兄旧友的心，要怎么办呢……

闻越思索许久，想起宝净寺内那些借住寒窗苦读的书生。

当今科举是天下读书人的出路，考中了便是扶摇直上，从此我非俗类，却不知往后的每一道坎儿都能绊死人。

中榜后，照例来一套御街夸官、雁塔题名、杏园探春等宴会仪式，好好给各位庆祝，然后以为就是任职成为百姓父母官？

相反急转直下，这批人要在京师内“守选”。

守选期间，朝廷不会批住宅，也没有俸禄可拿，而守选少说一两年，多则七年。对于没有家资的人来说，无异于三伏天过火焰山，要么热死，要么打退堂鼓原路返回。

若是有些家资，那第二要拼得就是根脚背景，否则不知熬到何时才能有个空位来提拔你。

单说这两点，就能逼走很多才华横溢之人。

这些人，闻越正需要。

他是异姓王，有自己的僚属政客和亲事府、帐内府，不过眼下养得都是些沽名钓誉的酒囊饭袋来遮人耳目。

可，在亲王府任职幕僚，也是进入仕途、逐渐升职的一条途径。

闻越叫来子常，命他去库房里拿些钱财，明日带人去坊内寺院布施，为各位举子添置笔墨纸砚书。

事暂了却，寒夜明月高悬，皎皎清辉照雪，让夜色不再暗沉。

闻越走到窗前看院内老树枯枝、石灯景物，被克制压下的情绪再度悄无声息吞没闻越的理智，一把将他拉下清醒的高台。

往日种种在弹指间翻过，闻越叹息再叹息。

眼下的时辰，该睡下了吧？

闻越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顺着路踱步至沈池玉的院子里。

屋内的烛火熄了很多盏，留了一盏给起夜备用。

闻越小心翼翼推开门，在暖炉前去掉一身雪气才进去。

紫色的帷帐内，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正在熟睡之中。

闻越掀起一角钻了进去，眉毛有些惊讶的扬起。只见玉儿睡在里侧，身上却盖了两层被子，屋内不冷，另一床被子？

难道在等自己来？

闻越不由得翘起嘴角，不那么压抑。

笑了一会儿后闻越记起正事，干燥温暖的大手钻进衾被之内，摸索着沈池玉的手腕，四指找好角度，轻搭在脉搏之上。

“嗯哼……”

沈池玉忽然浑身一抖，状似噩梦惊醒，迷蒙睁开睡眼，同时悄无声息躲开闻越那悄悄搭脉的手。

四目相对，沈池玉目光水润，神情惊疑害怕，微微喘气拍着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