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急报

第84章急报

深秋夜里的一声急报撕开虚浮的安宁。

黄恕领着中队在庄子外砰砰敲门，每个人手里攥着一根烧得正旺的火把，迸射的火星子点燃了心慌的引子。

庄上的一个小丫鬟来开门，瞧见他们如此整装待发的模样，急忙侧身让他们进来，捧着手里的烛火将院子里的石灯点上。

“都督呢？”黄恕调子很快。

丫鬟指着一个屋子：“在哪儿。”

黄恕三两步踩上台阶，曲起食指和中指敲门。

闻越已经醒了，正在往身上披衣服。

不一会儿门打开，闻越看着黄恕，心里知晓有事发生了：“快说。”

黄恕：“斥候来报，京师城里的那群人夜半偷袭、放火烧营，措手不及间南边被撕了个口子，死伤惨重，溃不成军，整个大营乱成一团。”

“南边是岭南节度使尹玉生驻扎的方位，他是各路豪强讨周、陈二人的中流砥柱之一，他散了，南边、西南两方位就散了。”

闻越抓着门的骨节泛白：“你们退至庄外，我收拾收拾即刻就来。”

黄恕带着中队向门外去。

闻越合上门，面容沉凝。

尹玉生此人面善心狠，喜听谀词，广招天下贤士，其中鱼目珍珠混杂。眼下来看，尹玉生错把鱼目比珍珠，夜里竟然如此粗心大意，以至于失守。

尹玉生溃不成军，就必须要有人来填上这个裂口。

天下异族苦安廷已久，心中积怨成疾，又被闻讯赶来的各路豪强围困于京师，更添上一层破釜沉舟的危机感。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次突围，一旦和外面的异族联手，从此想要扼制难上加难。

闻越一回头，看见沈池玉手里捧着一样东西，定眼一看是自己的头盔。

沈池玉为他穿上明光铠，雪白的银甲泛出阵阵冷光，披膊做的兽口吞肩样式，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咬人。

“不必多言，军事为要，去吧。”沈池玉显然知道这件事的紧要，不多问也不要求他带上自己，目色从容安宁。

闻越接过他递上的长槊，目光里似有万般话要交代，无奈事情急迫，容不得他多交代，转身就要走。

忽然走到门边的闻越踅了回来，托着沈池玉的后脑勺，重重亲了一口，再转身似一阵急风消失在门口。

一阵闷雷似的马蹄逐渐远去。

沈池玉走到门边，仰头看着夜空，乌云遮蔽月亮，繁星闪烁闪耀。

“玉儿。”奚瑶从屋子里出来，“他走了。”

“嗯。”沈池玉说。

二人立在夜晚下久久不说话，天的一边泛起亮光，不是天要亮了，是众将士行军的火把照亮了天。

沈池玉劝奚瑶回去休息，他自己一人站在夜风里，慢慢理清天下局势。

南边有海患，北方有突厥，东边倭寇狼子野心，西边族群繁多难以控制，中原也不再安宁。

内乱必招致外患，安廷在圣人驾崩的那刻，便注定了亡朝的宿命。

中年英明又如何，老年昏聩，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祖宗基业，不如早死。

……

兵不歇步，马不停蹄，闻越点了精兵五千先赴尹玉生的营帐。

此时所见之处火光冲天，尸横遍野，闻越赶来之时，为时已晚。

他挥着长槊了结一人的性命，领着精兵冲进营内，将那些残留在这里的异族扫清。

闻越拽着缰绳，马儿兀自在原地踏着蹄，有些躁动。

初秋各方按兵不动不肯杀进京师，是因为京师城内还有百万生民，加之乱世之初就有大批人马追随，除了自身位高权重之外，多少在京师中有根基人脉。不说别人，闻家的世交裴家、好友江维、黄恕的父母和玉儿的父亲还受困其中。

周伏时放言，只要他们敢杀进京师，他们就屠光一百零八坊！鸡犬不留！

天有些亮了，闻越派出五个中队，让他们骑上快马去找被冲散了的尹玉生及其他队伍，尽量全拉回来，南边不能空，那些杀出去的贼子定然会召集异族人马，重新杀回来解救京师。

尹玉生或者其他豪强来支援之前，闻越要一直镇守于此地。

闻越：“备好纸笔，我要向天下发布讨周陈檄文！”

闻越怒火攻心，虽不深耕于文字，此番檄文却也写得一气呵成，连黄恕也挑不出要改的。

营帐重建，至午时，已有援军赶来相助。

到傍晚，五个中队皆归，领着好长的人马，但是独独没有尹玉生。

一中队队正抱拳拱手：“回都督，我等见到了尹节帅的旗帜，请节帅回来，节帅不肯出面，叫人带话，说‘昨夜疏漏，竟然失了这么大的空子，节帅及我等惭愧，实乃无颜面见各位。作为弥补，誓要抓到昨夜强闯出去的奸贼以将功补过。’说完就不再见我等了。”

尹玉生不会回来了。

闻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尹玉生久居岭南，在岭南势力庞大，京师路远，他早将家小接了出去，此番讨周、陈二人，他绝非靠着忠君忠国之心，眼下闯出大祸，就算将来平定京师，有过在前也无利可图，不如早早离去，守得南边安稳，做个土皇帝。

京师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京师里面的人不能放出去，周伏时到时候捧着传国玉玺号召天下，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引得异族大结盟厮杀安人，那就彻底坐稳了地位。

况且周伏时心术不正，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放倭寇上岸，倭寇有小礼无大义，俯首称臣快，乘势而起嗜杀他人也快，真正做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私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