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于神山之下

第96章于神山之下

宽大的衣袍不便于行走，闻越早有准备，拦腰抱着人去院子里换了一身窄袖胡服，轻便暖和，又给沈池玉戴了一顶白狐貍毛做的小毡帽，中间嵌上赤红的红宝石。

全程没让沈池玉自个儿动手，待最后整理好，闻越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就像青雨给她的娟人娃娃打扮到最漂亮的那种感觉。

幼时深闺常居，幼学服用伶方，十七停药南下，近三年身负两次重伤……在外的日子艰苦，却鲜少在沈池玉面上留下痕迹，不知是本就肤白，还是太虚亏。

打沈池玉不涂脂抹粉起，如玉的脸上便只有黑白二色，那点儿极其淡的唇色可以忽略不计。

物极必反，淡极生艳。

闻越喂他喝了暖身的汤，热汤漂浮袅袅白雾，绕着沈池玉的眉眼，好比青山腰上盘桓的雾。

闻越又有想要蹭蹭贴贴他的感觉，就像是管事家门前的那只大狗，日日抱着个大骨头，睡觉就放在怀里，出去玩就咬在嘴里。

突然间，闻越心里漫起害怕的情绪。

他这么粘着玉儿，玉儿会不会嫌他烦啊？会不会觉得他总是在他面前围绕，实非大丈夫？

兀自琢磨着，闻越内心开始比较起之前，玉儿之前对他什么态度呢？玉儿对锁儿和梅姬几个……

啪嗒——

瓷勺清脆撞击碗底。

沈池玉接过勺子和碗：“都说了我来，不用喂的。”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哪里要闻越如此事无巨细，不过闻越也是出于好心，他不好责备，罢了罢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沈池玉自己喝汤很快，就着碗沿将剩下的喝完，放回托盘内，还湿润的唇瓣有了些颜色，抿了抿：“好了。”

还在吃陈年老醋的闻越看着玉儿三下五除二干掉暖身汤，内心咯噔——

他是不是嫌我喂他？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汤而已……

没事的没事的，锁儿也成家了……

没事的没事的，梅姬几个现在都不在这里……

他！闻越！乃是奚瑶认可的郎婿！玉儿的爱侣！谁能比得过他的地位？

没有！

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了！

闻越如此安慰自己，内心的醋缸子终于盖上了盖子，但没拧紧。

穆州的京师相比，又大不相同。

京师是一朵盛放的牡丹，鲜艳娇妍；穆州是一棵寒松，素朴苍劲。

二人踩在夯实了的土地上，街道两侧是五花八门的行当。快要进入年节了，衣料铺并干货铺子较为热闹，沈池玉看着那些客人提着油纸包好的东西出来，不由得也犯了嘴馋。

闻越开心他能想吃什么东西，进去买了好几样干果炒货塞在玉儿怀里。

二人在城内逛了会儿，几乎是新奇的东西都了解了些许。

闻越提议要带他出城，便立刻取了马儿来。

“现在，你该给它取个名字了。”闻越说。

沈池玉愣怔片刻，又仔细打量自己手上牵着的高头大马。

“是……那匹马？”

闻越点头：“一直留着等你。”

冠以名则六欲泛生，止于此则七情方休，当时不取名字，是怕牵扯太深无法挣脱，到头来，没想到回到了原点。

“归雪吧，下雪后，万物的痕迹被抹除覆盖，一切都归于宁静。”沈池玉随意说，细白的五指拂过马儿油亮的皮毛。

二人策马出城，野外的雪无人打扫，更鲜有人的踪迹，静谧非常。

空旷的野外，心灵仿佛更纯澈，像被厚雪擦了一遍，能反出光。

“玉儿，来追我！”闻越扬起马鞭，如箭矢飞射出去。

沈池玉扬起调子应道：“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追赶，有闻越在，沈池玉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也不怕遇到危险，寒风吹动乌发，他什么也不想，看着爱人的背影就很满足。

不知跑了多久，广袤的原野上忽然有了一座高高的山在前，而闻越早已下马，在等候他。

沈池玉被他抱下去，两只手冰冰的，被塞入闻越的脖子，冻得闻越嘶了一声，眉眼挤在一起。

沈池玉被逗笑了，眼睛弯成弦月轻笑。

“我不冷的，我很开心。”

闻越眼眶忽地酸涩，玉儿对他坦诚了。

“我也开心，那你愿意让我们更开心吗？”

沈池玉笑盈盈颔首：“愿意。”

闻越捧着他的脸，附上炙热滚烫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