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我不在这儿……
这下,再容不得任何侥幸心理,温照原呆立当场,下巴抵在对方硬邦邦的肩膀上,大脑宕机宕机宕机宕到崩溃。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好想尖叫起来,惊声发问,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好像都是无济于事,甚至还可能罪加一等。
“我不在这儿我不在这儿我不在这儿……”他即刻闭上眼睛,像施咒驱魔一样开始念。
但余行郡不许他的灵魂脱逃,直接把人竖着抱起,丢到床上,宽大的衬衫向上翻起,露出银链全貌,没有多余的修饰,几乎和润白扁平的腹部融为一体,但有光照上去的时候,就会随着肌肉起伏的曲线细细地闪……
温照原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接受余行郡发现真相的事实,只知道当天晚上被半胁迫半诱哄喊了几声“主人”,但没过多久,余行郡又要后悔,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说:“以后还是不喊这个了,听着怪不舍得的。”
于是他就有气无力愤愤地睁大眼睛瞪着对方看。
第二天,温照原穿着高领线衣,若无其事地去上班,见到江益,第一句就说:“我可能要离职了。”
江益昨天半夜已经在各种公司八卦群里听说了自己手下小孩做出的“壮举”,心里也震撼到不行,对温照原说:“说你们00后整顿职场,原来是这么个整顿法。”
温照原不好意思:“对不起,江老师,辜负你费心对我的培养了。”
江益拍他肩膀:“说什么对不起啊,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温照原这时候想到余行郡说过的,陈总是要“架空”、排挤江益的事,不免也有点担心:
“江老师,不如我们一起走吧,你去注册一个工作室,你这么有经验,肯定能赚到钱,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系统里面受他们摆布呢?”
江益对他笑,说:“在这个系统里,我已经习惯了,但你还很年轻,可以再出去闯闯,你聪明,又勇敢,将来一定能过上真正想要的生活。”
温照原:“什么嘛,你也才只有三十岁而已啊……”
按照江益的建议,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不要主动提离职,要等陈总沉不住气来开除他,多少还能拿上一笔赔偿金。
但温照原等了两天,陈总好像选择了装死,一直不找他谈话,也没人再来给他布置任务,直播那边的轮班表更是重新排过,已经把他的名字剔除在外。
什么事都不用做,他乐得清闲,就在公司里面晃晃荡荡,偶尔会撞上余行郡和余行郡的下属,被强行投喂一些零食饮料。
不过,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傅新雨来找他,说你这家伙真够可以的,都成了我司一个移动景点了,干嘛?不干活还不辞职,想混日子白拿工资啊?
温照原就说:“又不是我不想干活,是没人给我活干。”
傅新雨:“你这小孩,个性这么强,真不适合打工,我给你介绍个剧组玩去吧,干啥在这儿耗着呀,你不干活没绩效,下个月工资也拿不到几个钱。”
温照原知道她是好心,但有点不想欠“公主”的人情,毕竟自己的“老公”还要继续跟人家在公司里共事很久。
他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又抢先说话:
“你别不识好歹啊,要不是你家余总天天在我这念,还真未必能给你留意到这机会,是我一朋友,拍纪录片电影的,哦,本科还是你校友,现在就在江滨附近的哪个乡镇敬老院拍片子,已经驻扎挺久了,最近刚拿到扶持基金,公开招导演助理,你可以去投简历试试看,不过最后到底能不能选上,还得看你自己本事和缘分。”
说着,她动动手指,微信上发过来一张招募海报,温照原低头看看,把这条消息收藏了起来。
“不过你要想好,”傅新雨又提醒他,“那边会比较艰苦,乡镇里条件有限,而且是公办的福利机构,不是高端私立养老院,我这朋友很看重所谓“真实”,去了不可能给你订高级酒店,都是和老人同吃同住的,决定要做,就不能干到一半哭哭啼啼要回来。”
“我当然不会那样!”温照原挺挺胸脯说。
晚上,他回去跟余行郡商量,余行郡已经从傅新雨那里听说了,也去了解过这位导演的履历,产生一点担心:
“你看她现有的作品,除了早期几部动画片,其他都是纪实类的,尤其关注弱势群体,这当然是很有必要很有意义,但你跟着去深入拍摄,肯定要吃很多苦。”
在还未亲身经历的情况下,说任何“我不怕吃苦”之类的豪言壮语都没太大意义,但温照原觉得,这一次还是可以去争取一下。
虽然,纪录片所展示的“真实”,亦是经由主观筛选和逻辑组织后的呈现,或许和弥散在现实中散漫无序的事实本身并不能构成“同义替换词”,但最起码,由于体裁的特性,创作者起码是有将达成尽可能的“真实”作为标的,并为之奋斗努力的意愿。
总之,比起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怎么才能把商品包装得能卖出去”来说,他当然更乐意去做前一种事。
在改好简历,整理完作品集投递之后,第二天,他收到了导演的视频面试通知。
面试安排在晚上8点半,余行郡给他在次卧搭了个小小面试间,背景拉上一块纯色布,设备反复调试排除故障,连台灯都找到最好的色温角度,把人照得青春蓬勃,充满朝气。
视频接通,那边倒是很随意,可以看出导演大约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简单的黑t,头发轻轻松松挽起,神态稍显疲惫,但很松弛,是种平和冷静,极有自信能掌握全局的领导者气质。
虽然是傅新雨的朋友,但看起来和“公主”真是很不一样的人,温照原挺直腰背,拿出打工期间从江益身上学到的职业态度,礼貌问好,全心应对。
其实,工作这三个月,当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与更多人产生了链接,了解了更多社会运行的规则。
他脑袋聪明,江益也肯教,虽然现在也还未完全脱去稍显“清澈”的学生气质,但应对很多场面,因为曾经见过,甚至深度参与过,所以不会发怵,不再像去年与吴总打交道时的自己那样手足无措。
在面试之前,导演程延已经仔细研究过应聘者的资料,也听傅新雨介绍过这个小孩,认为他在专业能力上能够胜任,但仍需反复确认的是:
“我听小雨介绍过你,我们非常欢迎有个性的成员加入,如果彼此想法有冲突,很欢迎提出来讨论。但要确定,你真的可以坚持到项目完成,我们不是聚在一块儿做游戏的闲人,签订合同之后,希望不管遇到什么具体的困难,你都能跟着团队一起走到最后,完成我们共同的作品。”
她讲话轻言细语,但是很有力量,温照原郑重点头,说:“我已经深思熟虑过,觉得这份工作与我的价值观,未来志向都很匹配,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进组学习,做一点自己的贡献。”
事情谈妥,导演给他开一个月8k的税前工资,交五险一金,项目周期六个月起步,请他下周随便什么时间来养老院报到。
之后,温照原很快去陈总办公室交了辞职报告。
按理说,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提交书面申请,将所有工作交接完成后才能离开,但他这才刚被调岗,旧工作早已经移交出去,新工作也有段时间不带他玩了,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工位搬空,与公司认识的朋友们一一道别,高高兴兴回家了。
离出发去报到还隔着一个周末的自由时间,这两天,余行郡陪他去了农家乐玩,说可以提前适应乡下生活,但在这里挖菜、喂鸡,撸狗,亲近自然,其实都特别惬意,能让人得到全身心的放松。
辞职后,他问过余行郡:“我又要恢复那种漂泊游荡的不稳定生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余行郡就正经起来,正式地回答他:“以前,可能会比较担心,但我其实也不是想要你特别稳定,是希望你走出去,自由探索,哪怕无数遍试错,都很好,我非常支持。”
他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而且,你其实有种很珍贵的心态,过去我觉得蛮危险,但现在已经想清楚,它其实一点也不糟,不应该试图去改变。”
“啊?我有什么心态?”温照原愣愣地问。
余行郡:“就是……像永远不用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温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