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暴雨被雨淋了,所以情绪比较低落而已……
松山岚其实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在自己遭遇了那种事,朋友也因此死掉时,习得性无助的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也不信任大人,自知能力不足把希望寄托于诅咒上面——尽管他并不明白诅咒是什么样的存在——却已经做好了要拉着对方下地狱的心思。
我对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毫不意外,所以在他红着眼睛问我,能不能借一把武器给他时,我直接同意了。
“当然可以。”我信手一翻,承影刺就已经躺在手心里,“不过要小心点,这是两端开了刃的。”
对武器的使用不当,是容易伤到自己的,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松山岚还稍微有点发颤的手接住我递过去的咒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手脚并用,奋力从原地站了起来。他的体力仍然称不上算是恢复了,就那样跌跌撞撞,好似一只刚出生的驯鹿,看上去被风一吹就能倒下的样子。
说起来,距离他从咒灵手下获得解放还不到多久,被那般折腾就算是咒术师也不会觉得多好受,更别提是普通人。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对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甚至还被握在自己手上的武器割破了手。鲜红的血侵染了咒具本身的颜色,我看着他因为吃痛将武器松开,仔细想了想,还是没选择搀扶他。
很明显,他需要的不是那种廉价的同情。我弯腰拾起地上的咒具,选择从衣物口袋里拿出纸巾,厚厚缠了一圈作为护手,然后重新递给他。
眼眶发红的松山岚张了张口,深深看了我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次用沾满血的手掌握住了咒具,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路途明明很短,他却走得很漫长。
后面的事情我没有去阻拦,无非就是鞭尸而已,空有人类外型的类人生物被打的破破烂烂,没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事情就结束了。「帐」早在咒灵飞灰湮灭的那一刻就自动解除了,外面的天色已
经黯淡下来,让那一幕瞧起来像是失了颜色的黑白画。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武器。”松山岚闷声这么说。
他满手是血,有点恍惚地站在原地,好像还对眼下的这一切难以产生真实感。
“没关系,反正都是用来处理不是人的东西。”我接过承影刺,把上面的血擦了擦,再偏过头,以一种迫不及待的说法方式问道:“所以,怎么样,好受点了吗?”
“应该是吧。”松山岚当即把头低了下去,沉默了几秒,“……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他总算是露出一个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容,“之后我就算被抓到牢里去,也大概没有遗憾了。”
我大惊失色:“诶?什么?谁说过你就要坐牢啦?”
松山岚:“?”
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松山岚迷茫地眨了下眼,磕磕绊绊地问:“可我在尸体上留下痕迹了,那不是会判断是我杀的吗?”
“不,那不是你干的,明白吗?”我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是附身你的咒灵控制着你干的。”
“等等?可是??”
“没有可是,有人来问你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三申五令让他闭上嘴后,我咚的一下把人敲昏了过去,接着通知铃木香帆过来收拾残局。
按着日本现有的咒术规定,咒术师拔除二级及以上等级的咒灵,一旦现场出现重伤人员或死亡人员,就会要派遣人员对残秽进行勘查,判断当事人是否尽到了救助义务。
当然,规定是规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实在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两周不到的时间里,期待和总监会的代表又见一面。反正我没有这种期待,更不打算乖乖汇报。
“裕礼同学!”
挂掉电话的几分钟后,铃木香帆拿着手电最先出现在天台前,身后还紧跟着柴田八一,看得出来她是直接跑上来的,气喘吁吁扶着墙的女性缓过气来,就用紧张的眼神把我审视了一遍,确认我没事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铃木香帆甚至抱怨起来,“别吓我啊,你说情况变麻烦了,我还以为你重伤了,结果完全没事啊。”
“怎么说呢,是有点麻烦啦,不过麻烦的不是我。”我诚恳地说。
铃木香帆略感诧异:“什么意思,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扭过头,当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场地上,就那样愣在了那里。
随后走进来的柴田八一皱着眉头,“松山做的吗?”
“不是哦,只是对着尸体泄愤了而已。”
我扛着晕过去的松山岚,很平静地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讲完后,倒也没吩咐什么特别的指令,只是满脸期许地看向铃木香帆,“总之,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要麻烦铃木小姐您,能把松山同学送回家吗?”
只有左手可用的情况下,一直维持这样的动作还蛮累的。
“好的。”铃木香帆小心把人接过去,稍稍向我点了下头,就先离开了。
“接下来——”我扭头看向柴田八一,他手里拿着手电筒,仍然盯着不远处那滩还未完全干涸的血痕,表情很是复杂,稍微迟上一拍才对上我的视线。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侦探先生。”
“……”
戴着眼镜的青年摇摇头,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死板的发言,“不,什么也没有。这种情况对你们的世界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意外」吧。”
很聪明以非自然的世界观来衡量了,行为作风比想象中更灵活,我在心底暗自调高对他的评价,警惕值也同样上拉到同等的高度,虽说明知我眼前这个人也已经放弃了伪装,他为了松山岚的安危,临时改变了拉低我警惕的计划,这份不仅需要气魄,也需要握着足够的权力——恰巧说明他的身份不是心腹也是二把手。
“柴田先生不是那种只会空想,喊着「正义」「法律」之类词汇的理想主义,真是太好了。”
我语调轻快,一举一动都透着足够的友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他的行为作风,都太不像一个心狠手辣的组织成员能带出来的存在了。
比起波本是一个怪胎,能容忍这种道德底线极高的手下,我更倾向于另一个……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荒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