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荒唐

阳光穿过纱帘在眼皮上跳动，江归远被灼烧般的光斑惊醒。

腕间金属链条随着动作发出清脆撞击声，他眯起被强光刺痛的眼睛，看见老爷子指间升起的白烟。

“您这又唱的哪出？”

江归远稍稍挣动，手腕立刻泛起红痕。

江林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防你作死。”

他吐出烟圈，灰白鬓角在逆光中镀着银边。

“我不去才会生不如死。”

链条绷直，江归远倾身时床架发出吱呀声。

江林抬手掸落西装前襟的烟灰，这个动作让腕间沉香念珠碰出细碎声响。

“急什么？”江林突然看向窗外暴烈的日光，“赌约还剩……十五个小时。”

话音在烟雾中模糊成团。

“您当年可不会守着规矩等人落子。”江归远指节叩击床栏，节奏逐渐急促，“除非——”

喉结重重滚动，“您早知道棋盘要翻。”

江林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沉默在房间里发酵成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归远后槽牙咬得生疼，施姚绝食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此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要么是她被彻底掌控，要么是她正在酝酿什么巨大的反击。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至于施姚选择妥协，这种情况完全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不是江归远对自己自信，他只是懂她，这个从来不肯低头的女人。

江归远将视线移到闭目养神的江林身上，陷入了沉思。

-

谢家大厦。

几辆黑色商务车伴着刺耳的刹车声横停在大厦门口。

车门整齐划一弹开的刹那，十余名西装革履的保镖鱼贯而出。

他们目不斜视地穿过自动门，大理石地面叩击出雷霆般的脚步声，直指正在举办发布会的东侧会展厅。

“站住！请出示邀请函！”当值的年轻保安小许下意识按住腰间甩棍。

刚要推门，肩上被人重重一拍，那手掌扣住他肩头。

转头正对上保安队长沟壑纵横的脸，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正缓缓加重力道。

值勤台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队长用空着的手按下通话键，混着电流声的指令清晰传来：“b组全体人员即刻换岗。”

老保安松开小许的肩章，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领导特批的调休，哥带你去后街新开的烧烤摊？”

“可他们......”小许扭头望向会展厅方向，透过玻璃，那群来势汹汹的已经快要进入会场。

“小许啊。”

陈旧的工牌晃过眼前，老保安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带。

“在谢家当差，得学会分清哪些该管，哪些该装看不见。”

布满血丝的眼睛眯成两道缝，突然又亮得骇人：“这样领工资的时候，数钞票的声儿才踏实。”

“是不？”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片刻后，又恢复成往日朴实无害的老大哥形象。

“走吧，今天哥请客。”

发布会现场。

电子屏右下角的数字刚跳转为10:00，施姚扶着演讲台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在聚光灯下白得发青。

她今天特意选了裸色唇膏，却遮不住眼底的黛青色，碎发被冷汗黏在鬓角，整个人像株即将折断的芦苇。

她声音沙哑却清晰：“近来网络上有关江归远先生的绯闻，那个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我。”

声音被音响送到会场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清楚地传进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三十七台相机同时仰起脖颈，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里，镁光灯瞬间炸开，记者们推挤着从折叠椅上弹起，被碰翻的矿泉水瓶正咕噜噜滚到过道中央。

施姚的睫毛在强光中簌簌颤动，她被这闪光灯晃得头晕，却固执地盯着讲稿：“所有照片都是我偷拍，舆论是我买的水军……”

会场大门轰然撞上墙壁的巨响截断了尾音。

黑衣保镖如黑潮蔓延开来，最前方的男人劈手夺过直播摄像机，液晶屏炸开蛛网裂痕。

台下有个戴鸭舌帽的娱记死死护住储存卡，却被两人架着胳膊拖向消防通道。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这是法治社会！”某家媒体的话筒重重砸在地上，啸叫声撕开混乱。

施姚踉跄着扶住摇摇欲坠的演讲台，指甲死死扣住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