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含蓄相逼
何岩愣在原地，电话那头传来的占线声仍在嘟嘟嘟的提醒他，对方已无回应。有点不敢置信，相恋几年了，两人通电话无数次，从来没有这般说挂就挂。
何岩甚至觉得刚才是电话线路的原因，于是急忙回拨了纪静的call机过去，电话亭边等了很久，纪静仍未回电话过来，何岩渐渐觉得不妙，有一种横跨生死边缘的危机感。
犹豫了一下，何岩也顾不得许多，于是拨通了纪静家里的座机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一道中年女声传来。
何岩心中一抽，急忙恭敬地道：“阿姨您好，我叫何岩，是纪静的……朋友，请问纪静在家吗？”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哦”，情绪有点夸张，何岩愈发冷汗潸潸。
“你就是何岩呀？男孩子的声音秀里秀气，听起来蛮好的呀，纪静不在家，现在是中午，她在公司上班呢。”
何岩强忍住紧张的情绪，努力表现得彬彬有礼：“阿姨您是纪静的妈妈吧？您好，既然纪静不在家，我就不打扰您了……”
“哎，慢着慢着，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也太现实了吧？纪静不在你就不愿意跟她的妈妈多聊几句吗？”纪妈有些不满地道。
何岩擦了把汗，寒冬腊月的，他是真出汗了，被吓的。
“呃，阿姨哪里的话，我当然愿意陪您多聊会儿，这不是怕打扰您休息吗……”
“不打扰的不打扰的……”纪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热情里又带着几分何岩听不懂的复杂味道。
“何岩呀，阿姨听纪静说起过你，你们的关系……”
“呃，朋友。”
纪妈的声音忽然有了几许冷意：“男孩子要敢于担当，连关系都遮遮掩掩不敢承认，阿姨可真就当你是她的普通朋友了啦。”
何岩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对不起，阿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何岩，是纪静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呵呵，算你有勇气，这就对了嘛，心知肚明的事，遮遮掩掩反而下乘了，早在两年我就知道你了，纪静她爸还见过你，跟你吃过饭，对吧？”
何岩苦笑道：“阿姨说得对。”
电话那头的纪妈沉默了一会儿，道：“作为纪静的母亲，我先表个态，对你和纪静的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目前持观望态度，我们长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真有诚意跟纪静长久下去，你得拿出你的态度，何岩啊，别的先不说，恋爱三年还死死瞒着家长，连个正式的拜访都没有，阿姨可要挑你的礼了啊。”
何岩急忙道：“阿姨对不起，这事儿是我没做周全，我今天打电话找纪静也是为了这事儿，想与她商量个日子，我来上海正式拜访叔叔阿姨您两位。”
纪妈闻言并没有表示太高兴，只是淡淡地道：“正式见面只是第一步，这是礼仪，你选哪天来上海我和纪静她爸都没意见，我刚才说你要拿出态度，指的可不是这件事。”
“阿姨您的意思是……”
“纪静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说你多聪明，多上进，在她的描述里，你是个好孩子，有担当有责任，对她也一心一意，可是何岩，作为父母家长，我们除了看重人品性格外，更重要的是经济基础，将来你们谈婚论嫁，至少要给纪静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而不是每天为了房租为了伙食而发愁，纪静是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若她嫁了人却过着苦日子，作为父母的我们是肯定不能答应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岩此刻脑子有点乱，耳朵嗡嗡的响，咂摸半天才渐渐品出了纪妈这番话里的味道，迟疑片刻，道：“阿姨，我目前在北京工作，没车没房，经济基础确实差了点，但我正在努力挣钱，而且我相信我的薪水酬劳将会越来越高，过不了多久，在北京买套小点的房子应该不算太难……”
纪妈叹气道：“孩子，你说的‘过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两年还是五年？你应该知道纪静今年二十五岁了，一个女孩子的青春比黄金还宝贵的呀，我们纪家不算大户人家，作为父母的我们也算是通情达理，我们可以不要你的彩礼钱，不要什么昂贵的聘礼红包，够开明了吧？我们只有一个最基本的条件，那就是至少有套房，纪静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无怨无悔的嫁给你，你也不好意思让她陪你租房子住吧？说实话，我们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如果连这个条件都做不到，何岩啊，你忍心耗着纪静宝贵的青春，又迟迟无法给她一个未来吗？”
何岩脸色顿时苍白，嗫嚅半晌，低声道：“阿姨，我会努力的，此生我非纪静不娶，只是现在……求您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
纪妈笑了笑，道：“现在时代不同了，儿女的感情做父母的无法太过干涉，纪静是个死心眼，就认准了你，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这段日子为了你，她跟我们吵过好几次了，每次说到你我们家总会闹得不愉快，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呀，何岩，她说过不介意陪你吃苦，现在我反过来问问你，你介意她陪你吃苦吗？”
何岩眼皮一跳。
这个问题很刁钻，任何答案都代表着悲剧，而何岩扪心自问，自然也不忍心让纪静陪自己吃苦，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凭什么恋爱了却只能过苦日子？作为男人的自己，不觉得窝囊吗？
现在他也很清楚纪妈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她很希望他和纪静分手，希望彼此放弃，彼此成全。她刚才的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逼他放手。
“阿姨，我……我真的不想跟纪静分手，我想和她过一辈子，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何岩红着眼眶，此刻的他仿佛孤立无助地站在悬崖边，只等命运从他背后狠狠推一把，从此坠落深渊。
“孩子，别把我们想象成棒打鸳鸯的恶人，说良心话，我们对你的要求过分吗？现在年轻人的婚事哪家不是房子车子加天价彩礼？我只要一套属于你们自己的房子，别的都不需要，已经很讲道理了。你还年轻，但你是懂事的孩子，将心比心，如果你有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宝贝了二十几年，突然有一天要嫁人了，而嫁的那个人没房没车，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你愿意你的女儿嫁给他吗？”
何岩阖眼，长叹口气。
他当然不愿意，若将来他有女儿，谈婚论嫁时恐怕他开出的条件要过分许多。
是啊，将心比心，现在的自己，果真没有能力给纪静一个美好的未来。
恨不相逢功成时，而不是在这个该死的无能为力的年纪。
真的要成全她吗？一想到纪静从此不再属于自己，何岩的心阵阵刺痛，如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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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纪妈见何岩久久沉默，于是道：“何岩，来不来上海见我们，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纪静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能做到，我和纪静她爸主动去北京见你也没关系，为了纪静，我们可以不要面子的，如果，如果你做不到……何岩，你就算现在来上海见我们，也毫无意义，明白吗？孩子，阿姨并不是逼你，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苦衷，希望你能谅解，嗯，就这样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
电话挂断，何岩仍握着话筒，目光呆滞像条死鱼。
不知过了多久，何岩转身往回走，脚步微见踉跄。生活又无情地在他肩上压了一块重石，他发现自己已喘不过气了。
因为无能为力而一直逃避着关于未来的话题，可是终究有人逼他不得不面对。
如今他和纪静之间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不是爱情，不是距离，而是钱！
没有钱就没有未来，真实而现实的事实。
何岩仰头望向天空，咬了咬牙。
那么，玩命的赚钱吧！
…………
连续给纪静打了好几次call，她都没有回电话，显然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何岩不敢再给她家打电话，他已承受不起更大的压力，如今的他，肩头再多一根稻草的重量都会让他彻底崩溃。
接下来的日子，何岩索性不再联系纪静，而是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