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再见李老板
学生与社会人士最重要的区别在于“阅历”。阅历是个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实在在依附于身体的东西，金钱无法买到，却能用时间和经历换取，它能在人的一生中转换成各种各样的本事和生存技能，也能让人的一生少走很多弯路。
林柳不明白为什么古玩店的胖子老板只跟他喝了一泡茶便拒绝了他，何岩和王辰良倒是依稀明白了点什么。
这大概就是“阅历”了吧。
一泡茶的功夫，你来我往的闲聊，这段时间里的谈吐能看出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的性格品行，以及他究竟适不适合干这一行。
“看人”的感觉很微妙，每个人落在不同的人的眼里都有不同的模样和印象。小孩子看人单纯只看长得顺不顺眼，稍大一点便看对自己好不好，进入社会后，那些在职场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看人的标准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是什么品性，什么性格，他的优点与缺点，甚至他在某个行业能走多远等等，眼光毒辣的人往往只需要几句闲聊便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胖子老板无疑属于这种人，表面笑呵呵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任何人落在他眼中，短短一瞬间便能给你下个论断，就像沉浸古玩界多年的老师傅给某件文物掌眼似的，东西入手随便掂量几下，是真是伪多少有了个判断。
很显然，林柳在胖子老板眼里大约是个赝品，老板不收。
赝品很不服气，回到宿舍仍忿忿不平。
“太没眼光了，一泡茶功夫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我学了这么多的知识，光聊天他知道个屁，搞得那么高深莫测的，其实就是装。”
王辰良摇头：“林柳，别这么说，能在古玩市场开店的人，通常都有些不凡之处的，这类人整天跟各种各样的人和古董接触，他们的眼光不简单。”
林柳目光不善地瞪着他：“你的意思是说，那胖子的眼光很正确，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呗？”
王辰良犹豫道：“也不能这么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没被那位老板录用或许是因为你不大适合干这一行，但不一定不能干别的行业……”
“啥意思？说直白点。”
孙浩在一旁懒洋洋地插嘴道：“他的意思是，尽管你确实扶不上墙，但善良的王辰良同学懂得用委婉的语气表达出来，尽量不伤你的自尊……”
林柳呆了一下，接着勃然大怒：“孙浩你……”
何岩一把拽住了他：“债主，债主！他是你的债主，在债主爸爸面前要有礼貌。”
林柳顿时熄了火，毕恭毕敬朝孙浩鞠躬：“爸爸批评得对。”
孙浩欣慰道：“乖，爸爸爱你。”
何岩叹息道：“咱们这宿舍的节操真是……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年分到这个宿舍了。”
见林柳耷拉着脑袋一副被打击了的样子，何岩看了他一眼，一句想说的话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口，抿唇不发一语。
倒是一旁的王辰良帮何岩把话说出来了。
“既然林柳被拒绝了，那份古玩店的工作不能流了外人田，何岩，你明天联系一下那位老板，如果他还没招新人的话，不如你去试试。”
笑着看了林柳一眼，王辰良道：“何岩高风亮节，让林柳先跑了一步，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林柳崴了脚退出了，接下来当然得何岩顶上去，不能说林柳退出后那份工作大家都不要了，如今的工作可不好找，咱哥们儿能解决一个算一个，这道理没错吧？”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林柳回过神，点头道：“没错，何岩，你明天去试试，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要把那个工作拿下来，哥们儿已经帮你探过路了，那胖子看着和善憨厚，但城府深得很，你明天小心应对。”
何岩释然一笑：“没问题，其实也用不着太小心，我跟那胖子打过一次交道，没你说的那么老奸巨猾，在他面前得失心不必太重，平常心来往便是，一份店伙计的工作而已，没必要战战兢兢。”
林柳有气无力道：“行，你优秀，说什么都有理，那胖子就认准了你，就跟前世欠了你钱似的，上赶着把你招进去，以后好好干吧，不管怎么说，咱们宿舍总算有第一个找到工作的了。”
何岩更正道：“是实习工作，我没打算干太久。”
王辰良插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当作长期工作干下去，说真的，北京这地儿找工作没那么容易，能遇到一个待遇不错，老板也不错的工作，运气已经很不错了，何岩，你是打算跟纪静有一个未来的，在工作和收入这两件事上一定要三思而行。”
何岩点头：“我明白的，很早以前我就清楚，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工作和兴趣完全无关，离所谓的梦想就更遥远了，我想我也一样吧。”
孙浩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何岩想了想，道：“我……还没想明白，但至少能肯定绝不是当一个古玩店的伙计。”
顿了顿，何岩又道：“其实我一直挺想去世界上每个著名的地方走走看看，领略每个不同的风土人情，不知道这算不算梦想……”
王辰良道：“当然算，任何人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它就叫梦想，平凡终老算，环游世界也算，甚至连混吃等死也是梦想。”
林柳笑道：“这么说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像韦小宝一样，娶七个老婆大被同眠。”
王辰良悠悠道：“你这个，叫禽兽本能，不叫梦想。还有，如果把‘梦想’比喻成一块贞节牌坊，你刚才那句话就像把牌坊推倒后还朝上面撒了泡尿……”
林柳一呆：“啥，啥意思？”
王辰良认真地道：“你玷污了‘梦想’俩字，如果玷污梦想是罪名的话，现在的你应该在发配充军的路上……”
林柳终于听懂了，不由勃然大怒，何岩笑道：“好了，我来打个圆场，咱们认识这几年，如今终于可以给林柳这个人做一个盖棺定论了，那就是，……林柳是个庸俗的人。鉴定完毕。”
林柳大怒：“你这叫‘打圆场’？你他妈这叫补刀知道吗？”
三人大笑。
何岩忽然意气风发起来，指骨敲着桌子如古人击缶高歌：“少侠学艺十载，今日艺成下山，入世行侠仗义，拔剑四顾，世上英雄谁试锋芒！”
…………
第二天，何岩起了个大早，赶着早高峰的公交，坐了八站路来到潘家园。
走进潘家园后，何岩老马识途走了半个圈儿，终于在一家古玩店门前停步。
古玩店的装修颇具古风，门口两尊石狮子，正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用行草写着三个大字，“器墨堂”，旁边还有一小行落款，显然招牌是请的某位名人所题，何岩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依稀辨认出落款里有两个字，一个是“启”，一个是“功”，何岩眼皮跳了跳。
这位题匾的人何岩早已如雷贯耳，这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是前朝皇族后裔，而且也是中国书法协会的主席，老先生一生博学多才，德高望重。不仅精通书法，而且还是著名的教育家，鉴定家，诗人，国学大师等等，一生成就无数，凡人难望项背。
何岩之所以知道这位老人家，完全是因为他老爸是书法爱好者，对这位老人家的字画尤为推崇，奉为今世偶像。
据说近年这位老人家身体抱恙，早已不提笔赠字，胖子老板能请动老人家题匾，显然能量和人脉不小。
从一块牌匾上，何岩便能看出许多背后隐藏的东西了，心中不由愈发谨慎起来。
定了定神，何岩挺胸走进了器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