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 - 遇娇 - 筠楼西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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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

厮杀

嵇成忧到玉清观旁的鞠场时,阿蒲蒻和成夙周缨还没有来。赵琛看到跟在成忧后头跑过来的王令月,不禁头疼。自从王家二娘从湖州回来,王夫人为了给二娘相看夫婿,挑肥拣瘦总不满意,把王家和英王府折腾了一通,全然不顾王相公还在病中。

令卿私底下跟他透露过二娘的心思,跟他说如果不是成忧身患蛊毒命不长久,她倒是愿意劝说母亲和嵇家结亲,成全小妹的一片痴念。

赵琛和妻子想得不同。

小姑娘的心思他管不着也懒得管。无论成忧的生死有无定数,王二娘都配不上他的这位挚友。

况且,令忧对二娘的情意既无察觉,也从来没有功夫把闲心放到情爱上。有时让他都很好奇,能让成忧心仪臣服的到底会是怎样的女子?

可二娘子既偏执又不服气,不顾令卿好言劝说仍旧执迷不悟。不是个省心的。

他耐着脾气劝王令月归家去,说:“西戎人正在跟本王讲和,想要与我大晟联姻,为他们的王子求娶宗室女为妃。若叫那个郃赤王子看上你,你叫姐姐和姐夫如何是好?把你送到西戎去和亲?”

他这话一半真一半是为了吓唬王令月。西戎使臣许尚眼看三州十六寨一个也拿不回去,又提出和亲一计,当然被他和官家直接拒绝了。西戎本就是战败之国,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王令月不知情,被赵琛一吓唬就当真害怕了。她刚下马车时,从鞠场边上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穿着打扮和汴京人一样,面貌粗犷体态彪悍。尤其中间那个体格高壮长着一只鹰钩鼻的男子,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收了目光转头去打量嵇成忧。

他们就是姐夫说的西戎人。她正在惊怕,男人果真大踏步朝她和嵇成忧走过来。

她吓得直往嵇成忧和赵琛两人身后退缩。

男人却只和嵇成忧说话:“阁下就是嵇成忧?本王从王城出来时,阁下已回了汴京。没能跟嵇家二郎在战场上交手,实乃本王的一大憾事!”

他就是西戎的四王子郃赤,说起话来颇为狂佞自傲。

郃赤本来只当跟在嵇成忧身后的马车是他带来的,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郎时,他还以为是那天在街市上看到的小美人。原来不是,他也就没了兴趣,转而跟嵇成忧说话,挑衅意味甚浓。

“郃赤王子,我见过您的叔父,您跟他长得很像。不过,他被送到在下的帐中时只剩下头颅。而您则幸运的多,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所以没什么可遗憾的。”

嵇成忧轻描淡写的说完,走回到门口。他听到了马车和马匹驾驭的声音,正往这边赶来。

两边的属臣和王令月都被他的话吓得变了脸色。

郃赤的叔父,被斩杀于嵇成忧到边关的第二年。嵇家二郎的名声从那时起在两国流传开来。

西戎使臣许尚神色难看的望向赵琛,怒声道:“王爷,辱吾国之使臣等同于辱吾国吾王!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赵琛不以为意,反而轻松笑起来。这样的唇舌之争,在两国议和的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若把它看得很重就是很重,若把它看得很轻,也就不值一提。

西戎尚武崇尚强者,在王庭中父子、兄弟均可为了王位或利益互相残杀。郃赤对他的叔父未必有多少感情,反而该感谢嵇成忧帮他除掉一个争夺王位的竞争者。

他真正遗憾的应该是上头三个哥哥为什么没死在嵇成忧手上。

赵琛笑着打圆场:“许先生,郃赤王子,成忧已经被官家罢黜,如今就是一介白衣,他说的话跟你们在茶坊喝茶时听到的街谈巷语没什么分别,二位随意听听就好,莫放在心上!今天本王定要好好招待郃赤王子和您的手下,王子今日也下场否?”

他一边寒暄一边带许尚和郃赤等人往看台走。王令月畏怕那个王子,不敢跟上去,站在原地怯怯的望向嵇成忧。

门口又喧嚣起来。随着少年们喊“二哥”的惊喜叫嚷声,嵇成夙和周缨飞身下马奔了过来。后面跟着阿蒲蒻,她从马车下来,嵇成忧口中答着成夙的话,眼睛飘到她身上。

阿蒲蒻擡手将碎发拢到耳后,唇边漾开一丝微笑,提裙轻快的朝他们跑过去。随后猝然看到王令月,她脚下一顿,垂下头放慢了脚步。

怪不得他会过来。早该想得到的。

她感觉不太舒服,心房中迅速塌下去一大块,露出一个空落落的角落,怎么也填不满。却又酸酸胀胀的,连呼吸都堵到了嗓子眼。

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枕流带他们找到了剩下几个泼皮,让画师根据他们七嘴八舌的描述把那个侍卫的模样画了下来。不是嵇三哥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鲜明特征,只知道体格高壮形容悍犷,大户人家的护院、南来北往的客商随身带的镖师大多如此。在茫茫人潮的汴京要找到这个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而且几乎每个泼皮都一口咬定,那个“主人”让他们闹事是为了帮她出一口恶气。听上去,倒真成了她惹出来的祸。想来也的确如此,如果三哥没有跟她去,就不会白受这冤枉。

三哥和周缨没有怪她,反而还安慰她。可她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想起嵇成忧曾经告诫过她和郎君交往要注意分寸,也曾严厉的令她不要添乱……她越发郁闷,委屈极了,又不知道该对谁宣泄。

想来想去只能迁怒到嵇成忧身上。这是没有道理的,可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理直气壮的不去理会他,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漠然以待。

她静静的缀在几个郎君身边,和王令月彼此都没有打招呼,连笑容也吝于给对方一个。王令月在看到她后,也变了脸色,更加矜持冷待。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心情应付对方。

阿蒲蒻的侧影落到嵇成忧眼底,几分惹人怜爱,又有几分冷淡让他茫然无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冷了脸,他本就是仗着一时冲动跑过来寻她,这时一腔热火被浇灭了一大半,躁动的心顿时没了底。

不过,她不论对旁人还是对场上的鞠赛,都抱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又让他微妙的安下心来。

阿蒲蒻一进入看台,郃赤双目中精光射出,神情大振,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小美人。若不是顾及这里是汴京,这个少女也不是他部曲中的女奴,他早就一把将人拉到身下为所欲为。不过还不容他目光放肆游走,几面屏风被擡上来,放到两位女郎座位旁边,将她们和众人隔开。也彻底隔断了郃赤的视线。

郃赤心中一哂,姑且收起邪念,和诸人一起将注意力转到鞠场上。

可是不一会儿,不论看台上的哪一方,都发现场上变得怪异起来。嵇成夙和周缨只顾紧紧盯住西戎球手中的一人,将他拦截住,四手四脚招呼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倒下痛呼,脚下的球被瞬间劫走。

场上的动静终于惊扰到走神的阿蒲蒻。越过跑动的人影,她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喊叫的西戎人就是画师笔下的那个侍卫。那么他口中的“主人”……

她转头望向西戎使臣坐着的地方,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被挡在屏风外。

“王爷!今日为何频频羞辱我使团中人?”说话的人是许尚。

赵琛和嵇成忧互相看了一眼,嵇成忧起身朝场中走去。

郃赤突然站出来,皮笑肉不笑:“先生莫生气!我们西戎人没这么小气,球场如战场,手脚无眼也是常事,谁叫他技不如人!还不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本王扔出去!”

嵇成夙笑嘻嘻的朝向看台大声说:“还是郃赤王子雅量非凡!实属我们的不是,兴头上来了没收住脚。既是我们不小心伤了这位哥哥,问诊用药我们一力承担,绝不推诿!”

嵇成忧把成夙和周缨的神态收入眼底,命他们把受伤的球手架出鞠场,尽快去找郎中医治,免得落下残疾。

事情到此本来就该结束了,郃赤摇动脖颈和手腕发出咯吱的声音,对赵琛笑道:“本王手底下的人不中用,惹王爷耻笑了。听闻王爷少时也是蹴鞠好手,本王不才特向王爷请教,请万莫推辞。”

他话一说完,全场中的人各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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