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疼痛与牵挂
第27章疼痛与牵挂
疼痛与牵挂
距离临时营地几公里外，一处背风的岩洞深处。萧野蜷缩在干燥的枯草垫上，厚实的皮毛也无法完全驱散后腿传来的阵阵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下舔舐着右后腿外侧的伤口。
那里，几颗细小的霰弹钢珠深深嵌入了皮肉，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每一次肌肉牵动都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鲜血混合着唾液，将伤口周围的毛发染成暗红，凝结成冰碴。
“嘶.......”属于野兽的低沉痛哼在岩洞中回响。他停下舔舐的动作，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金黄色的竖瞳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黯淡。
冰谷中的画面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意识：悬冰川崩塌时那失控的雪浪冲向林澈小队的惊悚瞬间；
伊万被冰雪掩埋的惨叫；林澈肩头绽开的血花；
还有“雪貂”霰弹枪口喷出的致命火焰...愤怒、自责、以及一种莫名的焦急交织在一起。
他本意只是想制造大动静引护林员过来，顺便吓跑那些讨厌的两脚盗猎者！怎么会变成那样？
那个被雪埋的人...他还能活下来吗？林澈肩膀上的伤...看起来好痛...
属于大学生萧野的、看不得别人受苦的那部分意识，此刻占据了上风。巨大的愧疚感啃噬着他。
虽然最后他拼死撞开了那个开枪的家伙，但这一切的源头...似乎是自己莽撞引发的冰崩？
还有林澈...他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没有恐惧，没有敌意...好像...带着点沉重的东西？是责怪？还是...别的？
萧野烦躁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身下的枯草。后腿的疼痛提醒着他战斗的代价。
他疲惫地闭上眼，但冰谷的血色、林澈苍白的脸、队员们互相搀扶的身影，却挥之不去。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得去看看！确认他们还活着！确认那个被他“连累”的伤者怎么样了！
风雪中的目光
夜色如墨，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气更加刺骨。临时营地的灯火在广阔的雪原上如同孤独的萤火。
林澈坚持在帐篷外警戒。肩头的伤包扎后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淤伤，但他站得笔直，如同扎根冻土的雪松。
霰弹枪冰冷的枪身紧贴着他未受伤的右臂，带来一丝残酷的安全感。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黑暗吞噬的山林，耳朵捕捉着风雪的每一个变调。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熟悉到让他汗毛倒竖的踩雪声，伴随着一种大型生物特有的、悠长而温热的呼吸气息，从营地侧后方几十米外的一片茂密雪松林中传来！
林澈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食指无声地滑入扳机护圈，枪口极其缓慢、精准地移向声音来源！
心脏在胸腔中沉重地擂动。
它来了！在这种时候！
没有咆哮，没有逼近。那声音只是在雪松林的边缘徘徊，沉重的脚步踩在深雪中发出噗...噗...的轻响，间隔很长，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
那悠长的呼吸气息，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无形的触须，一次次拂过营地紧绷的空气，带来一种庞大生命体沉默的、充满压迫感的存在感。
紧张感并未消失，但这一次，林澈眼中纯粹的杀意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冰谷血战后的复杂认知，以及那被肩上伤口和伊万惨状反复提醒的、关于这头虎行为的巨大困惑。
它想干什么？
林澈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只是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锐利的目光穿透护目镜，死死锁定着那片黑暗的雪松林。
他能感觉到，风雪中，似乎也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穿透了黑暗与距离，正静静地、专注地回望着他，回望着那顶亮着微弱灯光的帐篷。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只有风雪的呜咽，和那来自林中的、沉稳而温热的呼吸，在寂静的雪原上形成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连接。
几分钟，或者更久。那徘徊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一声低沉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意义不明的呼噜声，仿佛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从林中传来。
接着，踩雪声再次响起，却是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风雪深处。
林澈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食指离开了扳机。他依旧站在原地，望着雪松林的方向，久久未动。
肩头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的暖意，混杂着更深的迷茫，悄然在他冰冷疲惫的心底弥漫开来。
帐篷里，伊万痛苦的呻吟似乎也微弱了一些。瓦西里走出来，顺着林澈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漆黑的风雪。
他拍了拍林澈未受伤的肩膀，声音带着疲惫：“去歇会儿，直升机快到了。我来盯一会儿。”
林澈点点头，没有解释刚才的“访客”。
他转身走向帐篷，在掀开门帘的瞬间，脚步顿了一下，对着身后无边的风雪和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低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风雪卷过，将这两个字瞬间撕碎、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那片雪松林的深处，已经走远的巨大身影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
巨大的虎耳转动了一下，捕捉到了那被风雪揉碎的、微不可闻的人类音节。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歪了歪，金黄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它拖着受伤的后腿，继续迈开步伐，走向自己寒冷的岩洞。只是步伐，似乎比来时稍稍轻快了一丝。
营地的灯光，在它身后，如同风雪中一颗遥远而微弱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