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睁眼的理由

第134章睁眼的理由那一天，亚兰斯帝都所有人都看到了，帝都外的西山上，那遮天的光华，彷如烈日坠落，火样的云霞染红整片天空。

天显异象，惊动了帝都人民最近被各种事件折磨地十分敏感的心，不少人都敢去西门外观看，却被城门口处的皇家守卫通通拦下。有人看到，在西门的城楼上她，他们年轻的帝王正在蹙眉望着西方，心事重重。

那云霞燃了半刻钟，最后才渐渐消退，远远地就能看到，那片雪色被烧成了一片焦黑，仿佛连带着帝都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

下了一天的大雪，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变成了细细的雨丝。

细雨中，有人白衣如莲，极速从帝都城里，往西山赶去。

进过被守卫一层层围住的城门，他的身形化做一条白影，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从人群的空隙中穿过。

只是那位站在城门上的帝王，似乎是略有感觉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就在帝都人们对着这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遗像议论纷纷的时候，穆德薇却狼狈地站在西山脚下，跌跌撞撞地挣扎着，想要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

身为侯肯家族最娇贵的小姐的穆德薇，一贯衣饰华丽高傲尊贵的穆德薇，仅仅比第一女修差一个等级实力强悍的穆德薇，此时，却狼狈的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她发丝焦黑，衣衫褴褛，身上娇嫩的皮肤早已经被一块快狰狞的烫伤取代。

她的唇角挂着血迹，身形虚弱的随时都会倒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旧在不懈的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

即使最后，她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从跌跌撞撞地走，变成了匍匐着爬。

她的脸上，挂满了惊恐。

而她的身后，另外一个女子，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凰涅身上的衣物仍是完整的，也没有灼伤的痕迹，但是脸色却比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还要苍白。

她已经站不住了，暗红色的长刀插在地上，上面流转的红色火焰早已消失无影，刀身黯淡无光，而她，就倚在刀背上。

身体所有的力量都压了上去。

可即便如此，凰涅仍旧在笑，看着前方不远处，像只狗一样，狼狈地想要逃离这里的穆德薇，笑着。

“咳咳……穆德薇……”

她轻轻喊了一句，穆德薇就抖了一下，然后猛然回过头来，满脸戒备。

凰涅却是又笑了，笑得很高兴的样子，她说：“穆德薇，你看，你根本就打不赢我，现在你后悔了吗？”

后悔招惹上她，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后悔将她逼入绝境。

穆德薇的身子又抖了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惊恐更甚，对着凰涅段断断续续道：“你……你……你这个妖魔！”

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她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什么叫做恐惧，而今日，却将之前没有体会过的，一次性补了个全。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固德伦特牺牲性命，但是真的到了陷身火海，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这个想法多么愚蠢。

如果他爱她也就罢了，如果他的心里有她也就罢了。

可偏偏……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可以这么毫不犹豫的施展出这样近乎同归于尽的招数？难道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不会害怕吗？！

“你，你是个妖魔……”穆德薇语句破碎，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凰涅缓缓低头，“妖魔么……”

她，是妖魔么？是啊，不是妖魔，又是什么。辗转两世，普通人最最畏惧的死亡，她却早已经历过两次。两世轮回，不管哪一世的记忆都是那么清晰。

地球上孤独长大的童年，被母亲推开射进心脏的子弹，樊龙里她守着的凤族，罗栖的背叛，狠狠插进白离非胸膛的剑。

哪一件事，不是在无时不刻地折磨着她。

地球上的孤独，让她两百年都没有接受白离非，樊龙上罗栖再一次背叛，于她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她想要守护好自己的朋友，不想要他们牵扯到这些危机来。换种说话，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拒绝。

拒绝帮助，拒绝并肩——一个人孤军奋战，至死。

死亡，便是她很久之前，为自己安排好的结局。但是，她真的会死吗？会不会一睁眼，又是一世新的轮回？

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凰涅觉得眼前一花，地面上被烧焦的突然模糊了一下，似乎变成了一张狞笑着的脸，凰涅被吓了一跳，顿时向后仰去。

而她，却没有一丝力气足以撑直自己的身躯了。

躺下去的时候，似乎是听见了穆德薇突然变粗的呼吸，然后就是她踉跄的脚步声。

她逃走了。

凰涅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明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了，穆德薇只要挥挥匕首，就能置她于死地，但是她却被吓破了胆，连靠近都不敢了。

就这么生生放过了能够杀死她的机会。

天上有纤细的雨滴落下来，凰涅缓缓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是觉得身子向下陷了一点。

身体的灵气被全部抽空，上一世动动手指就能随便扔出来的灵术，这一世却需要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纵使在西奥人的眼中，她已经是天赋绝伦的天才，但是实际上，还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凤凰诀还在身体里缓慢地运转着，灵气一点一点被补充起来，但是比起耗费的，杯水车薪。

头顶上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能够压下来。凰涅合了合眼，突然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

好想就这样停下来，好好睡一觉，永远都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