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昨晚邹荁问我的问题让我情绪有些低落，早上下楼吃饭在面对岳母时也只是勉强挤出微笑。岳父还没有回来，说是省里驻点的人都还在，自己得到中午才能回来吃饭。

强压着情绪陪着母女二人聊了一会，便谎称去看看老同学，从徐笳那要了车钥匙准备独自出门。徐笳察觉到我情绪上的变化，在门口拽拽我的袖子问我怎么了。我拍拍她刚敷完面膜，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粉嫩脸蛋，突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当时我流露出来的眼神应该是吓着她了，她惊恐的后退了几步，再想拍她脑袋时，她已经下意识地躲开我的手。

昨晚还腻得分不开，现在又变得有些陌生，换做任何女人都有些不理解。我坦白告诉她原因，说自己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良好的教养和相识以来的信任，让她没有怀疑我的理由。善解人意地替我换上衣服送我出门，并没有缠着非得一起去。

我又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蛋儿，算是犒奖她的善解人意。这一次她没有躲，只是问我回不回来吃饺子，还说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早上没中午一定要赶回来。明知我们这儿没她说的这些习俗讲究，我还是答应了。

外面飘起毛毛小雨，空气混杂着没有散去的硫磺味，满地都是爆竹燃尽后被脏兮兮的雨水打湿团在一起的碎纸屑，让空落的大街显得有些肮脏萧条，一点都看不到新年第一天应有的喜庆。

明明没看到几辆车，在北京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我一上车便打开交通广播听听路况。前一个时段的播报已经错过，此时是两位主持人机械的新年祝愿，然后就是做作的让人发呕的插科打诨，偏偏还没完没了。

“……下面为大家带来新年第一首歌，来自陈淑桦的《梦醒时分》。”

“艹”我骂了一句，大年初一就怀旧，怀尼玛b啊。也不知道是在骂这两个在新年报丧的主持人还是在骂我自己。

我切了一个频道。

“……下面为大家带来庚寅年的第一首歌，来自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这些dj一定是商量好的。

我再切了一个频道。

“……辞别牛年，喜迎虎年，下面为大家带来新年第一首歌，来自钟镇涛的《让一切随风》。”

这些dj一定是故意的。

此时此刻，我真有把收音机吃下去的冲动。

一连换了五六个频道，不是抒情就是怀旧。正当我打算关掉收音机让自己清净一会时，一则新闻播报引起了我的高度警惕：

“高举法治大旗，谱写红色赞歌。近日，经cq公安司法部门严密配合，一起北京黑心律师唆使黑老大翻供，一手捞钱、一手捞人的恶劣案件被cq警方侦破，涉案罪犯王某x，庄某x，纪某x已于新年前夕归案，一审判决将在近日做出……”

凭借职业本能，我迅速从不到20秒的新闻短讯中捕捉到几条重要信息：

首先，老王栽了，而且就在年前。之前就预感他这趟cq之行不会顺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性质这么严重。

其次，关于逮捕、侦查、审查起诉、开庭、宣判的过程只字不提，尚未进入程序便将嫌疑人定义为罪犯，疑罪从无如何谈起。老王去cq不到半个月时间，根据最起码的常识，刑事案件进入侦查之前通常都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要等到开庭、宣判时间就会更久，可这才多久。一年多前同样是我们所经手的cqtn行贿案，至今仍未一审开庭。倘若老王这个案件近日就要一审判决，将会打破这类案件的记录，速度直逼83和96两次严打。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涉黑案！

最后，短讯里隐去我们所的名字，看来事情还有缓转余地。

至于短讯中提到的庄某x、纪某x我不认识，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去关心。

抱着侥幸的心理我给老王打了个电话，提示电话已关机，uU看书怪不得给他发的拜年短信没见他有反应。以往我给他发的信息他总是第一时间回复，哪怕只是简单的“知道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拜年的人多他忙不多来，现在看来是cq那边坐实了。

所长那个级别我暂时接触不到，我只能给主任打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busynow……”

连续拨了十分钟，总算是拨通了主任的电话，还没开口主任就在那边说道：

“别问，别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依旧不死心：“所里什么态度？”

“所有律师从xx案中撤出，不再担任辩护人。正在接洽的cq所有案件的代理全部取消。”

“全部？”

“嗯，昨晚开完的会，本来今天下午就要通知所里所有人员。”

“那老王那边？”

“别问！”主任用从未见过的粗暴态度训斥我，估计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回来再说。”

人只有走背运或者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相信满天神佛阴阳五行那一套，作为一个接受了20年辩证唯物主义教育的新时代知识青年，我坚决反对一切唯心主义。只是先是年底邹荁的一个电话，现在大年初一又得知老王栽了的消息，虽然事不关己谈不上晦气，但这个年过的让我着实有些不痛快，难不成真因为我年前带回来那些内联升和老美华的缘故？太邪门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