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消遣

姜遥只当他是客套，又与他道别：“哈哈哈哈，承蒙殿下抬举，与下官说这么多话。下官铭感于心，只是这便要去当值啦，再会、再会。”

她一步步退着走，闪到一丛矮树后面，哧溜一下猛地加快步伐。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再会。”昭王默念一句，淡淡莞尔。

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除了听说昨日东宫之事，他还听说今日母妃一早起来，就招纪夫人，也就是他的舅母，进永春宫赏花。他当然知道，母亲召见舅母，其实就是在与他的舅父纪阁老通传消息。

多半又是商量那件事——废立太子。

这件事，纪氏谋划多时，多次弹劾，可惜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殿上有一些老臣子还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至于暗杀，那更是下下策，一出手，任谁都会怀疑到纪氏身上。所以就一直拖延下来。

太子一直苟活，身边保卫严密。这次南巡回归之后，似乎有主动出击的想法，但手段迂回曲折。

昭王一时拿不准宇文钦的想法，明明将姜遥送了出来，却又抢回去，而且是真心的，那一夜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令他觉得太子殿下不像以前那么好懂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与其说他不将太子的手段放在眼里，不如说……

昭王殿下站在林中，想起从前。

他比宇文钦大三岁有半，懂事之后，封王之前，也曾与宇文钦在太学院里日日相伴过。

那个时时跟在他的身后叫着：“三皇兄，三皇兄，给我讲讲《中庸》嘛。”还没他一半高的小皇子，一瞬间长得比他还要高大，却再也站不起来。

白驹过隙，大家都已是局中人，身不由己。

……所以，不如说，他希望太子自动退位，以免又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戮。

……

……

“出宫？她打的什么主意？”太子殿下散发大袍，身披裘氅，坐在寝宫隔间，正在按时熏药。

每到这个时候，他那黑漆漆的身形在烟雾之中隐现，就显得格外阴沉骇人。

孙尧在旁边冷脸传消息，他的心死了，但任务还是得执行：“她说是……想出去消遣。”

他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姑娘就在詹士府，离东宫不过百步路，殿下也要派他盯着她。不过今天早晨，见到昭王殿下忽然出现，就明白了几分。

“昭王如何回答？”

“从长计议。”

“他倒按捺得住。”宇文钦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在清苦的药叶燃烧气味之中，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旁边孙尧被熏得泪流满面，道：“昭王还问姜姑娘，……是否婚配。”

“嗤。”宇文钦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笑意，“拙劣的调笑之计。她有无婚配，他会不知道？”

孙尧的脸更冷了。心想，那殿下你到底是希望他问，还是不希望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