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人

算命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真不是故意不开张的。”

仙市西南角不起眼处有个卦摊，摊主余霏口干舌燥地解释完，忙抄起桌上的破烂陶杯，呷了口粗茶。

“你是说你不知怎么变成了炽羽上神，前些日子毁天灭地的大灾难就是你一力平息的？”

将卦摊围拢得水泄不通的苦主们好像在听梦话。

“你是炽羽上神，我还是天孙殿下呢。”

听着这句，一旁抱招牌的祝灵轩懒懒擡起眼，冷哼一声，又别过脸，似乎在骂人，又似乎不愿与这些凡人一般计较。

“为了躲闲几日，连这种谎话都说出来了。”

苦主们大声蛐蛐。

余霏擡手支住额角，顺便用手掌挡住小半张脸，低头无奈地笑。

其实苦主们有一点说得不错，若只是为了救世，她真不至于这么多天都不开张，按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当是……

余霏转过头，从指缝里偷偷狠瞪祝灵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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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风波初定那阵，祝灵轩好像吓狠了一般，从罗什山上走下来时，还能和余霏说说笑笑；可等到回了汤泉会馆里的“月到风来”，天黑下来，他才越想越后怕。

若是余霏没能炼成照夜剑该怎么办？

若是余霏没能化解此劫该怎么办？

若是余霏现下留在承天台上当了不死不活的天柱该怎么办……

余霏这几日饿坏了，点了一大桌子爱吃的菜，准备大快朵颐，岂料刚嚼了一口又香又糯的米饭，身边人好端端地就摔了筷子，一头扎进她怀里。

余霏：……

祝灵轩抱上来的速度太快，她都没来及放下餐具，就这么一手筷子一手碗、脊骨紧抵着椅背地被祝灵轩钳制在那里。

余霏一边嚼嚼嚼，一边听祝灵轩声线颤抖：“余霏，我好害怕……”

与此同时，肩窝处濡湿一片。

哭了？

余霏下巴碰碰他发顶，示意他擡起头。

月光下，飞扬的眼尾湿红得好看。

“余霏，我差点就失去你了……我差点，就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你了……”

祝灵轩越说越委屈，泪水扑簌簌地下落。

“就为了这一点小事？”

余霏觉得好笑。

“生死攸关，岂是小事。”

祝灵轩很是恼怒。

“好啦，好啦。”

余霏不甚熟练地安慰人。她占着手，只好用唇角轻轻吻过祝灵轩的额角，吻过他湿红的眼，一路蹭着水光向下，坏心思地停落在他鼻尖，佯装要咬。

祝灵轩一点不怕她地仰起头，用唇角轻轻回应她的吻。

余霏没反抗，祝灵轩也没失了理智，稍稍纠缠了一阵便没滋没味地退开，垂着头：

“余霏，我还是害怕。虽说你不再厌烦我，也不再赶我，可我总对咱们的感情没有实感，总担心睡起一觉来你就会走，总是患得患失。”

失去过一次的人，总会这样敏感多疑。

余霏垂眼瞧着他。

治好一个人的患得患失，可以是一纸不可违逆的契约，一场昭告天下的典礼，或者是……

一次彻彻底底的坦诚相见。

“当初你精心准备的完婚被我毁了，是我欠你的，不妨今日补上。但——”

余霏淡淡说。

“先吃饭。”

“啊。”

祝灵轩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

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看余霏淡然的脸，看看她手里的碗，看看满桌子的佳肴。

完全被吊起了胃口，又好像全无一点胃口。

刚刚摔了筷子的人此时又站起来，结结巴巴说：“那。我，我去准备一下。”

余霏不管他，只就着手里的碗继续慢悠悠地吃她的饭。

祝灵轩似乎一头扎进了院里的汤泉里，没一阵，温热地充满皂角香气的风便吹到了饭桌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