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民亦苦朝亦苦
第244章，民亦苦朝亦苦持戈村民们面面相觑，都在等候着指令。年轻人将信将疑地望向老者，见他再次坚定地对自己点了点头，才对村民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将武器收起。
见对方确实没有恶意，白天舞便放松了下来，将翎雷剑背回了身后。
“都撤了吧，让我和耀儿与这位少侠单独聊聊。”说罢老者对白天舞向屋内做了个手势，“请。”
众人退去，白天舞半信半疑地跟着老者走入了屋内。这到不是她信任老者，只是对方已经主动对自己这个杀手表达了善意，她又怎么好拒绝？况且，她也好奇这个奇怪的老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年轻人望着白天舞的背影轻哧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房间虽大，陈设却简朴老旧，看上去就像是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有些残破的木质桌椅被用得包了一层油亮亮的浆，颇具生活气息；配上摇曳着的昏黄烛火，居然还有些温馨。
看来这村长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奢靡，难道我真的是错怪他了？莫非灵秀帝国真的只是想利用我铲除异己？
白天舞心中暗自腹诽起来，对那伊主事和灵秀皇室的印象也一下子变差了许多。
被朝廷当作棋子，而后又兔死狗烹的例子白天舞见得多了。她自己就是剑锋朝廷的弃子之一。极度厌倦权力斗争的白天舞当然不想再一次被人当刀使，于是从内心深处断绝了伤害这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村长一家的念头。
内心的善良让她想要倾听老村长的故事，从而尝试帮助他们化解和朝廷的矛盾。要这么做，自然就不能再有任何敌意。因此，她愿意主动放下戒备，希望籍此让村长一家愿意信任自己，从而接纳自己的帮助。
老村长绅士地为白天舞拉开了一张椅子请她入座。白天舞很大方地将剑取下横放到桌上，推到桌子正中相对不方便拿取的位置，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当然，若真的事出有变，这半张桌子并不能拖慢她几分。
老村长看出了白天舞的意图，和善地对她笑了笑，转身拉开墙边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根蜡烛点上，放在白天舞身前的桌子正中，又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老先生，和我说说这村中情况吧，同为灵秀百姓，朝廷为何刁难于你们？”白天舞率先开口，语气柔和了许多。
老者丢了个东西到嘴中咀嚼了几下，苦笑道：“想必少侠也看到了，这村中地域狭小，没什么地可以开垦，我们只能以打猎这种靠运气吃饭的方式维生。若是貂大仙保佑我们猎运昌盛，方能勉强盈余，否则忍饥挨饿便是常有的事，哪有额外的口粮来纳税？赶上荒年，朝廷非但不救济，还赋税照收。若是按着他们的规矩来，我们村里这几百号人就都得饿死。”
“朝廷难道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情况？”白天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剑锋朝廷虽说不上什么爱民如子，可绝不会压榨百姓到民不聊生的地步。要知道，一个内部不够稳固的国家是没办法在这个强敌环伺的天下生存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是不关心。”老者愤恨之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嘲讽，“那些官员们与妖斗，与人斗，与皇帝斗，哪有时间关心我们这些乡野贱民？”
“难道就没有人为你们做主？”
“相比走动乡野体察民情，简单粗暴的一刀切明显更合那些官老爷的胃口。爬到高位不容易，宝贵的时间当然要拿来阿谀敛财。”
白天舞蹙了蹙眉，想了片刻，“老先生不当如此悲观。依我这一路见闻，虽说却不尽如人意，可总的来说朝廷还是有心为民，特别是那位皇子。若能将此地情况报于京城，想必他们不会视而不见。”
老者怅然失笑，望向东方灵汐城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他们忙着更重要的事，哪里有闲心管我们？”
……
灵汐山顶，千秋宫。
古色古香的御书房中，一袭轻袍的千秋延修坐在整根赤涟树根所雕刻的龙椅上，身前的桌案也是赤涟木所制，由一根八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一体雕琢而成。案面毫无漆饰，也无需华饰。木材本身的红色纹理便如游龙戏凤，美轮美奂。
赤涟木是这世上最名贵的木材，仅供皇家使用。此木生长奇慢，百年方有碗口大小，千年方可成材，而万年的树干则会内均匀分布红色涟漪状纹路，赤涟之名便是因此而得名。相传那是万年前灵秀与雪莲帝国那场持续百年，惊心动魄的红雪之役中死去妖灵的血液所化。
皇帝的身前毕恭毕敬地站了三个人，那是两位皇子千秋佩生与千秋佩灵，以及相国千里卧风。
“生儿啊。”千秋延修蹙眉捏了捏鼻梁，一副头疼的样子，“前阵子妖试和的那几个小子最近闹出了不少动静。内阁对他们有点意见啊。”
“禀父皇，儿臣听闻已经有妖术师在盯着他们了。”太子千秋佩灵恭敬道。
皇帝千秋延修对太子点点头，又看向皇子千秋佩生，“他们做的那些事背后怕是有人指使吧？”
千秋佩生一脸无辜地张了张嘴，“父皇难道是怀疑儿臣？他们这几天精准地铲除了几个顽固的圈养派，儿臣哪有这等手段啊？妖术馆也是最近才汇报给我他们的行踪。我这才派了一对天玄去盯着他们。”
“是盯着他们，还是帮他们啊？”千秋延修的语气带着几分愠恼。
“他们做的事都在削弱妖族的实力，我们暗中帮帮他们，难道不也对我们有利吗？”
千秋延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妖精内阁现在已经盯上了你。如果他们起了杀心，就算你是皇子也救不了你。”
“这群老畜牲，无法无天了！”千秋佩生咬着牙愤恨道，“让他们来，我手下妖术馆二十八个天级高手还怕了他们？”
话才说完，千秋佩生意识到了不对，语气软了一些，“大不了……也能拼个鱼死网破！”
千秋佩灵瞥了眼弟弟，讪讪道：“就凭妖术馆的实力，就算倾巢而动，恐怕也很难拿掉那五个老怪物中的一个。”
千秋延修望向一直闭口不言的相国千里卧风，“卧风爱卿，你怎么看？”
千里卧风叹息一声，“太子所言不无道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积蓄实力。冒然与妖交恶后果恐怕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你们这些胆小鬼。”千秋佩生不顾君臣之礼指着千里卧风鼻子骂道，“我们在那群老畜牲手下忍气吞声了上千年，如今那些圈养派蠢蠢欲动，明显就是要取缔皇族，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哎。”千秋延修叹息一声，“千秋皇族本就是万年前妖阁抬上来的。现在想送我们下去，似乎也合乎情理。”
“那我们就甘愿做他们的提线傀儡？不要了，便扔了？”
“先代君王并非未有敢于反抗者，否则也不会建立妖术馆。可结果呢？那些真有行动者，连个谥号都没能留下。”千秋佩灵恭顺地道。
“佩生啊，你是长子，我却立你弟为太子，这其中缘由，你当知晓啊。”
“儿臣当然知道。”千秋佩生语气缓和了些，望了眼弟弟千秋佩灵，眼中略带伤感，“灵弟有治国之才，我定当尽力辅佐。只是……”
千秋佩生欲言又止，千秋延修蹙了蹙眉，“只是什么？”
千秋佩生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弟弟，“只是……他对妖太软弱了。连太师都是那五个老怪物之一。我只怕灵弟登基后，人类再无抗衡之力。”
面对哥哥的指控，千秋佩灵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带着浅笑一言不发，侧耳恭听。
一旁的相国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满，他为太子鸣不平道：“呼延先生是内阁中最亲近人类的共生派，以此指责太子，恐怕不妥吧？”
千秋佩生看了看那在他眼中不成器的弟弟，目光中带着些许怒其不争的愤懑，“弟弟太温顺了。他是个好人，但很难做一个好君王。”
即便被哥哥如此指责，千秋佩灵仍是无动于衷，连笑容都未曾改变。
千秋延修点点头，“也许你说的对，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妖阁不再视我们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