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天命有常

“太妃娘娘，不如我带您去后院看看孩子抓周？”王元姬热情地招呼着环太妃往里走，一路微笑着闲聊几句。

“好。”环太妃淡淡地答应下来，眸光里却铺满疏离。

后院里围满了宾客，放眼望去倒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庞。司马师怀里抱着活泼可爱的女婴，招呼宾客的夏侯徽目光却紧紧追随着他，生怕孩子在他手里容易磕了碰了。

他将女婴轻轻放在一张圆形红毯的中央，四周都放满了各类抓周道具，王元姬大概看了一眼，有毛笔、算盘、宝剑、书本、琴弦……

“阿皎，快抓呀！”夏侯徽俯下身温柔地呼唤，阿皎应该是这孩子的名。

结果司马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咬着手指，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人群，莫不是这么小就怕生了？

眼前的视线被流动的人群挡住，王元姬带着环太妃换了个位置站，正巧站在一对打闹的兄弟旁边，他们对这场百日宴的主角究竟抓了什么物品并不感兴趣，只顾着争夺彼此手中的玩具。

阿皎终于爬起来，先来到毛笔前面，捋了捋笔尖柔顺的毛。

司马师见状心中一喜，看来他和徽的孩子未来会是个书香女子，他已经能想象到她十八年后亭亭玉立捧着书的模样……

结果她只扒拉了几下笔尖上的毛，随即就将笔放下了，又拿起算盘，上下拨弄着算珠。

司马师换了个思路又想，阿皎一定天资聪颖，玩算盘都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将来一定是个管家记账的好手！

遗憾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把算盘抱起来，就顺着去玩下一个物件了。

直到她把周围的物品挨个玩了个遍，众人也不知道她究竟选了哪个。

就在此时，这两个争夺玩具的男孩突然大打出手，其中一个力气大的，一把掀翻了对方手里的棋盒，满盒的棋子洒落在地，珠玉迸溅，一颗晶莹剔透的白子正巧飞到红毯上。

司马皎一手抓住那颗从天而降的棋子，趁着人们的注意此时正落在那对打架的男孩身上，一不留神就将棋子扔进了自己口中。

孩子呼吸一滞，像是被棋子噎住了。

目光从未离开过阿皎的夏侯徽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上前去掰开女儿的嘴，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发现棋子一直含在她的口中，压根没卡在喉咙里。

她瞬间又气又笑，嗔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骗我了。”

司马皎用胖胖的小手摸着母亲的面颊，咯咯笑起来。

司马师也惊魂未定，又将女儿抱在怀中抚了抚。不论是真是假，他想起方才女儿憋住呼吸的样子，心像是被人揉捏了一把，随即看向那颗棋子的眼神也憎恶了许多。

环太妃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因天气热而生出的汗水，忽然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我累了，去别处转转。”

王元姬也没有阻拦，只是瞄着她远去的方向，还是留了个心眼，待会偷偷跟上去。

…

后园的另一边，曹爽在草地上来回踱步，边走边喋喋不休地和司马昭说些客套话。

这些话他听都听腻了，但曹爽始终没有放弃要拉拢他们家的决心，半是关切地问道：

“鸢村的那些人都好相处么？典农中郎将这个差事你得好好办啊，陛下现在最关心粮草的供给，偏偏去年的收成又不怎么样，打仗的时候总是容易吃亏。”

司马昭负手而立道：“那群人没那么听话，但又谈不上刁蛮，除了庄子上的人不太好对付，粮食的收成一年下来基本上是可以保障的。”

曹爽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不如下个月我去鸢村上巡视一圈看看吧，正好向陛下汇报一下情况。”

司马昭一向了解这种政治作秀，说是去巡视，不过是大张旗鼓地来，又大张旗鼓地走，从早到晚顿顿不重样的新鲜菜，到了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于是转移了个话题，道：“陛下的身体近来如何？”

“好是好些了。陛下未来的日子还久着呢，偏要在宗室里收几个养子，这不就收了两个毛还没长全的孩子？一个是齐王曹芳，另一个是秦王曹询，都是些小娃娃，想靠近一下都没有机会，那个曹芳就养在郭夫人身边，她自己没有生育，看见孩子哭一下，可把她心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