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明
第1章·天明
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人的生日。
雪华习惯了,生日本来就是一个人过的。
吃完母亲带来的羊羹,她决定像往常一样,做完算术就去睡觉。顺着楼梯往上走,路过书房的位置,里面是“爸爸”办公的地方,由于是大宅里最北面的房间,常年冷嗖嗖的,她没有跟这个男人说话的欲望,于是便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今天同往日稍稍有些不同,书房里面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换作平时,雪华不会好奇是谁在书房里,十有八九是“客户”,可今天不一样,她察觉有些许的异样,那声音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巴,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雪华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的心脏开始狂跳:难道家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宅子里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隐约只能听到雪华一个人的呼吸声。灯光不是很亮,昏昏暗暗的环境,佣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此时此刻一个人都没有,走廊深处的灯没有开,远处一片漆黑。
母亲……母亲在哪?今天母亲回来过,只是一直没有出现。
她转头朝着母亲卧房跑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打开电灯,卧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她轻声唤了一句:“……妈妈?”
卧房很大,雪华觉得背后发凉,但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她继续往卧房里面走,她绕过床,之后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母亲的喉管被整齐地割开,一看便是利器,血液喷溅到床头的木头柜子上,母亲表情惊悚,那惊诧的眼睛好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母亲最后的结局吗?雪华双腿发软,她跪倒在母亲面前,眼泪似乎憋在嗓子里,声音全然被堵住了,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随后手脚开始发热,不久变得梆硬。雪华大脑一片空白,尽管不想要这样的家庭,但她也不愿意亲眼看着失去。
从脚底那里发热,她仍然记得四岁那年发的高烧,听佣人说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雪华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双腿跪在地上,很快地上就结起了一片……
硬硬的、透明的……
她颤抖着低下头看着全身的变化,双腿下面是光滑的晶面。这些石头什么的,雪华再熟悉不过,她立刻认出来这是一种晶体,但却也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
不能这样……这是什么……雪华吓傻了,她挣扎着站起,之间地面的晶体仍然在不断延伸,直直地朝着母亲的尸体去了,很快,透明的晶体覆盖住了母亲全身。
十岁的小姑娘哪知道这是什么,雪华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觉得,自己才是宅邸里最不干净的东西。
不对,刚才“爸爸”的书房不是有声音吗?说明“爸爸”还在啊!雪华拖着渐渐僵硬发热的躯体,扶着墙朝书房的位置挪动过去。
她大声喊着:“爸爸!爸爸!妈妈她……”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
血液溅到了每一块墙壁上。
雪华绝望了。
窗户大大地开着,圆润的月亮,清冷的月光洒在血溅在墙上的斑点上,巨大的红色鲜血基本上铺撒在四壁的每一处,俨然地狱。
所有人……都死了?
她连忙调整自己的呼吸,如此急促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肺泡从嘴里吐出去。
“‘爸爸’……也死了吗?”
她呆呆地面对着书房门,正对着窗外的月光,浓烈的血腥气布满了她的全身。
就在这时,窗口有一个人一越而上。
雪华吓得不轻,泪水无声从两眼滑下,她已经无法思考了,这人是来取她性命的吗?果然,是对家杀人灭口吗?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那人手里拿着的是……红色的刀!
雪华不准备再反抗,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啊,还是来晚了。”那个男人背着月光,渡过满地血腥,径直朝着小雪华走了过来。
是来杀我的吗?是来杀我的吧。雪华紧紧咬着下唇,等待着刀刃的劈下。
她没有等来刀刃,等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和她拥有一样温度,一样炽热的体温。那是一个可靠的男声,雄厚有力,浑身充满阳刚之力,这不禁勾起了有关爸爸的回忆。是爸爸吗?雪华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湿透了那人的衣裳。
“孩子,要活下去!要坚强的活下去!”男人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试图安抚几乎崩溃的佐久间雪华。
“记住,是鬼杀害了你的家人……你想要,加入杀鬼的队伍吗?”
男人一说完,就意识到有些许的不对劲,他或许是在对牛弹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鬼呢,又怎么会知道……
由于哭泣的缘故,雪华说话十分地不利索:“叔叔……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炼狱槙寿郎也不忍心将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毕竟是鬼舞辻无惨刚刚血洗的宅子,还是尽力所能及的努力减少血腥对孩子的影响。他抱起小姑娘,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雪华只觉得叔叔的怀里好暖和,像是爸爸小时候握着她的手,坚定而有力,不曾有丝毫的犹豫。她终于安下心来,身体也由刚才的僵硬,变得柔软放松。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房间里。沐浴在阳光里,实在是久违了。
旁边的板门敞开,迎着阳光,雪华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和式住宅的庭院,绿葱葱的冬青下是涓涓的流水,还有紫色藤花瓣顺着水流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
这是在哪?她揉了揉眼睛。阳光的明亮差点儿打散昨晚恐怖的经历,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的嗓子也完全发不出声音。
静静地坐着,她甚至开始庆幸终于摆脱了阴暗的日子。
“哟!你醒了啊!嗯!身体还是很结实的!”板门外露出一个小孩子的头,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他的头发是麦浪的金黄色,发梢是火烧的赤红,嘴角带着阳光爽朗的笑,他的眼睛映射出火焰,明亮如昼。
雪华见他没有恶意,同样友好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好……我叫佐久间雪华,实在是很抱歉,麻烦你们收留我一晚上,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雪华即刻从被子里站起来,她从来没有自己收拾过床褥,但她知道这样把被子放在那里不好,于是准备动手卷起来。
男孩子也过来帮她,两个人把被褥放到了壁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