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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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书房，蓝泳海的双眸因入眼的景象而瞠圆书房一面空白的墙上挂满大大小小的相框，大小不一的照片主角，竟然全是她跟宇星……</p>
她吃惊的走向那面墙，记得这面空白墙上，原本贴着b4纸大小的人生计划表，是陆行洲为自己规划的，她也记得他计划在五十二岁之前，要参加孩子大学毕业典礼，五十五岁将工作交棒，他计划去环游世界、拍照、开摄影展，六十五岁含饴弄孙，七十岁还活着的话，他要坐豪华邮轮二度环游世界……</p>
可是在他的计划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家庭”、“伴侣”，只有孩子</p>
他说过，不会有陆夫人，他不要婚姻，但为了五十五岁后的自由人生，他需要继承人</p>
那是她刚搬进这间屋子后没多久的事，他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p>
她站在挂满相框的墙面前，有一幅照片让她的眼眶顿时一热，那是她在医院隔着育婴室玻璃，看着刚出生的儿子</p>
接着她看到另一张照片，她牵着宇星，站在西红柿幼儿园前，照片角落有日期显示，她想了想，那是宇星满三岁，去上幼儿园小班的第一天</p>
有张背景是幼儿园运动会，她跟宇星参加两人三脚趣味竞赛，还有一张是她跟宇星在haagendazs专卖店吃焦糖冰淇淋……</p>
她温热的眼眶转为热痛，眼泪难以控制地滑落，那些照片捕捉的光影、角度，有幸福的味道，每一张都是</p>
她跟孩子笑得幸福又快乐，她真的不晓得，竟有人能用照片帮她抓住那些随时光消逝的幸福刹那</p>
“这些……全是你拍的吗？还是……”她声音微透着哽咽，一转头便马上怔愣住，因为陆行洲此时离她只有一吋的距离，他的胸膛几乎贴住她的脸颊</p>
她仰头望向他，他用拇指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滴</p>
他声音沙哑，艰难地开口，“……都是我拍的”</p>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p>
“算是吧”严格说来，她搬离这间屋子之后的一切，他全都知道</p>
“怎么可能？”她难以相信，然而她回头看，那一张张照片，却又真实得让她不得不相信</p>
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他是怎么拍到那些照片而不被她发现？</p>
彷佛知道她的疑问，陆行洲开口答道，“大部份时候，我离你们很远，我的相机光学倍数高，远距离拍摄不是问题”</p>
“喔……”她低声轻应，伸手拿起放有她在育婴室外头，隔窗看宇星照片的相框，“这张照片……”绝不可能是远距离拍摄的</p>
“那天人特别多，你的心思又全在宇星身上，没注意到我这张照片，是所有照片中，我距离你最近的一张”</p>
他忘不了她隔着大片玻璃窗，充满母爱看着宇星的模样，那让他觉得自己很浑蛋，他这辈子从没如此自我厌恶过！</p>
当初他怎么会有用钱“制造”孩子的愚蠢想法？他怎么没想到剥夺母亲爱孩子的权利，是件极为残忍的事？</p>
一向充满自信、骄傲的陆行洲，从不认为自己会做出蠢事，但那天在医院拍下照片的刹那，他真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内心充满了挫败感</p>
“为什么你知道我在医院……”</p>
“你找帮我们做试管的医师验孕，我没告诉过你，棨璋是我的好朋友……”</p>
原来蔡医师是他的好朋友啊……蓝泳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p>
“其实不是棨璋告诉我的，是我知道你怀孕后，才打电话向棨璋确认，但你生产那天，是棨璋打电话通知我”</p>
“谁告诉你我怀孕了？”</p>
“……”陆行洲沉默半晌</p>
“不能告诉我吗？”她催问</p>
“是江嘉纯”</p>
“江嘉纯？！”蓝泳海瞪大眼睛</p>
“嘉纯是江管家的女儿，我拜托她收你为徒，教你怎么靠买卖房子赚钱，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江嘉纯一身买卖法拍屋的高强武艺，真正的师父是他</p>
照古人的说法，蓝泳海算是他徒孙，而江嘉纯因为江管家的关系，是他唯一的徒弟</p>
当年她说了那句“除了爱，我什么都不要！”让他进退两难，他没别的办法可想，只能拜托江嘉纯</p>
当年他什么都能给她，一切所有金钱能买到的东西，他都能、也愿意给她，唯独爱，他给不起</p>
他从没想过，他有爱一个女人的能力，况且爱一个女人，从不存在在他的人生计划里</p>
她向他开口讨了他没有的东西，那实在难倒他了</p>
陆行洲想，他永远忘不掉她说那句话的清晨，朝阳穿过落地窗，光线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折叠出明暗，他看着刚睡醒的她，本想拿相机捕捉她脸上迷蒙的神情，但她在单薄床被外的光洁肌肤，却将他拉回现实，事实是，他们喝多了红酒，而他，违背当初请她接下“工作”的承诺……</p>
他承诺过她不必陪睡，但他却要了她，然而最糟糕的是，他发现那竟是她的初夜……</p>
当时，他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补偿她，他甚至无法确定，在他们两人都有醉意的情况下，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跟他上床，或者她根本醉到分不清他是谁？</p>
他挣扎许久，才能发出声音，“你想要什么？我该怎么补偿你？”</p>
她眨了几下眼睛，显得清醒多了，但给他的答案却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p>
“除了爱，我什么都不要！”</p>
陆行洲叹气他发现，以前的他没有叹气的习惯，但这些年来，他常对着那面挂满大大小小照片的墙，在夜里，或轻或重地叹息</p>
他凝望站在面前的蓝泳海，她泛泪的双眼有不解与惊讶，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搬回家后四处找工作，我想帮你，但我想你大概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只好拜托江嘉纯……”</p>
“所以嘉纯姊根本不是刚好到便利商店买东西，刚好看到我在看报纸上的征人广告，也不是真的认为我有潜力……她只是……”</p>
“不，一开始或许嘉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给你机会，但嘉纯说，你确实很有潜力，你具备一切法拍中介业务该有的特质，细心、敏锐的观察力、务实、诚恳，最重要的是，你比大多数业务更能吃苦耐劳”</p>
陆行洲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来，像是当年得知她怀孕，她依旧在外面奔没，日晒雨淋的，他的胸口就像被叵石压住，闷痛得难以形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