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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虎兕逢

十八虎兕逢

燕偈冷声道:“元公子,不知昨日你与贼头说了甚花言巧语,也说与我听听。”次日清早,第二场比武已毕。喜子貊花枝般站在场中,一手拿着数支彩镖,翻腕按在腰旁做个福礼,随即跃起出镖。而楚鸾出剑极具观赏性:他侧肩舞剑左右叠花,将迎面而来的朵朵彩镖往空中挑飞,连缀着金粉翅子的剑穗轻轻荡开,真如一群青蝶随剑飞舞。虽又经数十回合近战,结局仍毫无悬念,楚鸾胜出,抱剑向周围见礼,一张玉软花柔的粉面上全是少年意气。观战之后,元三与随众回到元家窟中。博彩房内,令狐勤背手站在低首轻嗽的元三身边。令狐大账眼皮略擡,身后数个豪奴便跨出一步,如乌云投影,压得燕偈脸色愈发凝重。“公子不必恫吓我。我在此处问不清楚,自会向坛山之主求解。”燕偈冷笑,向腰后握取剑鞘,侧身扎步道,“昨日我见你散场后勾住小粮窃窃私语,今日谈录便告我小粮夜半失踪、至今未归。公子可否说说,你究竟吹过什么耳边风?”多情剑微微滑出鞘,映出元三更显漠然的三白眼。“自在山门之下与你相会,我就觉古怪。什么买剑,什么摊铺,分明是要招小粮到你身边,又刻意言语激她上山挑战韦氏。”燕偈见他不答,掉腕引剑而出,长锋直指,“依愚见,此前令狐大账赠小粮一张会武金券,便是要诱她入坛山,替你大三元做成什么大事吧。”元三微微擡眉,病容中显出一丝讥讽,如泥中隐刺。而令狐勤在旁挥掌,身后豪奴众便默默退出房外。“燕公子,还请把这柄多情宝剑收一收吧。东家身弱,看不了剑光。”令狐勤笑道。屋中此时只余元三令狐主仆、燕偈、谈笑云、秋隆五人。令狐勤手中握着一枚淡紫的弹棋子,在桌面上一跳一跳掷着,最终按定在燕偈面前。“公子不必为小粮小姐担心。”令狐勤说话间,燕偈始终紧盯着她手中那枚澄莹的弹棋子,“我们东家,只是让她帮一个小忙……只是借小姐之长,请她盗出救生塔中一样宝物。”“是我父的遗物。”元三擡首,淡淡解释道,“我已许给小姐重金之酬,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昨夜便是进…

燕偈冷声道:“元公子,不知昨日你与贼头说了甚花言巧语,也说与我听听。”

次日清早,第二场比武已毕。喜子貊花枝般站在场中,一手拿着数支彩镖,翻腕按在腰旁做个福礼,随即跃起出镖。而楚鸾出剑极具观赏性:他侧肩舞剑左右叠花,将迎面而来的朵朵彩镖往空中挑飞,连缀着金粉翅子的剑穗轻轻荡开,真如一群青蝶随剑飞舞。虽又经数十回合近战,结局仍毫无悬念,楚鸾胜出,抱剑向周围见礼,一张玉软花柔的粉面上全是少年意气。

观战之后,元三与随众回到元家窟中。博彩房内,令狐勤背手站在低首轻嗽的元三身边。令狐大账眼皮略擡,身后数个豪奴便跨出一步,如乌云投影,压得燕偈脸色愈发凝重。

“公子不必恫吓我。我在此处问不清楚,自会向坛山之主求解。”燕偈冷笑,向腰后握取剑鞘,侧身扎步道,“昨日我见你散场后勾住小粮窃窃私语,今日谈录便告我小粮夜半失踪、至今未归。公子可否说说,你究竟吹过什么耳边风?”

多情剑微微滑出鞘,映出元三更显漠然的三白眼。

“自在山门之下与你相会,我就觉古怪。什么买剑,什么摊铺,分明是要招小粮到你身边,又刻意言语激她上山挑战韦氏。”燕偈见他不答,掉腕引剑而出,长锋直指,“依愚见,此前令狐大账赠小粮一张会武金券,便是要诱她入坛山,替你大三元做成什么大事吧。”

元三微微擡眉,病容中显出一丝讥讽,如泥中隐刺。而令狐勤在旁挥掌,身后豪奴众便默默退出房外。

“燕公子,还请把这柄多情宝剑收一收吧。东家身弱,看不了剑光。”令狐勤笑道。

屋中此时只余元三令狐主仆、燕偈、谈笑云、秋隆五人。令狐勤手中握着一枚淡紫的弹棋子,在桌面上一跳一跳掷着,最终按定在燕偈面前。

“公子不必为小粮小姐担心。”令狐勤说话间,燕偈始终紧盯着她手中那枚澄莹的弹棋子,“我们东家,只是让她帮一个小忙……只是借小姐之长,请她盗出救生塔中一样宝物。”

“是我父的遗物。”元三擡首,淡淡解释道,“我已许给小姐重金之酬,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昨夜便是进塔探路去了。”

“可是……现在小姐不见踪影,一则是,她被坛山女们捉住,扣在山中某处;二则是……”谈笑云在旁神色忧悒地扳指道。

“二则是她与其余盗宝人争斗起来,伤重难返;三则是她已得手,但自己取宝,远走高飞。”元三续道,饮茶润嗓,并不经意之状。

元三种种列举,听得谈笑云心惊肉跳,脸色愈白。而燕偈强压下满腔怒火,忖道:若说有“其余盗宝人”,这碗底般的荒山野地中,除却众会武者与几个朝官,更有何人。而救生塔之中空荡朽破,看去并无什么值钱的法器,唯一还有些价值的,无非是比武的彩头……便是那“延神方”。

他盘算片刻,立剑拍开令狐勤执子的手,又挑刃将那枚淡紫弹棋子扫进自己掌中。他看着弹棋子,微动唇道:“事已至此,公子实在不必怀疑她携宝私逃。我与她相识不久,但也看得出她性情率直。为几分小利,毁去自己行事作风,并不划算。”

秋隆仍在打着风寒未愈的冷战,勉强道:“为今之计……几,几位看该怎么办……我就说,早早地,找借口出山回家多好……”

五人相对沉默。

许久,只有元三长叹道:“山中还有谁人想先一步取得‘延神方’,公子可知?”

燕偈冷哼:“我并不认识这许多人,且各个看去都心怀叵测。燕某愚笨,实在看不出。”

元三喟道:“公子谦虚了。岂不见是何方神圣,雨夜也要硬闯坛山正门、差些将莲堂里外杀个干净?”

燕偈一怔。而谈笑云与秋隆反应过来,更是露出畏怯之色。

“人虎也想要‘延神方’?”燕偈失声道,“你是说,小粮昨夜可能在塔中遇着了同去盗宝的人虎,然后两人交战……”

“不,不……那太平尉一向高傲自大,不屑行盗窃之事。”元三又掩袖咳嗽,“元某意思是……我们可以传出延神方失窃的消息,尤其要让太平尉知。想必她又会为难万氏,又是提审,又是逼问……到时,我们再趁乱入塔寻找小粮下落……”

“……你不如等狗舔完了面,鸡啄完了米!”燕偈猛地收剑,显然对元三之计大失所望。他将紫色弹棋子也收在怀里,转身离开前,瞥往桌前的目光极其阴冷,“太平尉处我自有办法,你们几位也请快些动作,在山中寻找。若叫人知道我们束手不救同路的伙伴,以后还有何脸面谈甚江湖义气。”

说罢,他纵开一身并不巧妙的轻功,消失在元家窟中。

秋隆沉吟,慢慢咳道:“篆社的豪侠故事实在害人啊……”

谈笑云窘笑几声,又谩不经意地转向元三主仆问道:“公子,大账,小可却是好奇……所谓‘延神方’,真就是一本翻新的医书么?”

“还是说……”谈笑云眯眼笑道,“是什么与神人相接的方式呢。”

鱼郎作为太平尉第一亲从,实际上许久没有真正动手了。

太平尉此行,择十个死士编为一队,另有两人是从留守都天的队伍中拆单出来的。十三人都寓居于莲堂外西面的大窟之中,而那窟洞本是收拾出来给杜斋官与吉书令居住的。

鱼郎本在洞门外拍打为主人洗净的护臂,忽见一个人影双手立刀,从东面遥遥疯跑过来。早上比试后,山腹散开行动的帮众甚多,人头如蒜模糊难辨,这人左蹿右跳,仍然过了半天才跑至太平尉寓所,看来轻功不太高明。

鱼郎双手抓着主人的护臂,只得以肘去拦。那人在他手臂下一个仰身,再转眼,竟是一路滑跪着跐到了良斐座前。

良斐正在厅内用膳。他这一跪,满室执锐悍勇倒不知应作何反应。

——燕偈在鱼郎面前,实则是给门槛绊了一跤。他本不欲跪,只想站在当场长身玉立地拉些家常,却一路收不住势,滑到良斐座前,只得对她纳头便拜。他锐气一煞,人不由有些窘,低头闭眼,举起握求的两手,嘴里打了好一架才大声唤道:

“大……大姑!”

良斐放下筷子。

四下里伺候的死士冷汗顿出,均不敢有声。

他见无人拿剑来抵脖子,便惶然擡起头,鬓发散乱。端的是一副哀矜的落魄贵公子模样,矫揉造作而实在楚楚可怜得很。

而在太平尉眼里不过是个蓬头乱发的呆愣小子。良斐疑惑地看他一眼,重新将把子肉戳回生酱新拌的糙饭里。吃了一口,她定了一下,又擡眉看他一眼。

“什么事。”她换手从身旁死士处接了一碗骨汤,汤面纹丝不动,“攀亲戚?”

燕偈双手握在膝上,略直起背道:“正是。不过,不是为鄙人攀亲戚,而是为一同行好友寻母亲。”

在场竟无人震动。良斐饮汤。另一边有死士为她剔下骨头上的鲜肉,银铫子叮叮地轻碰玉碟。

“小公子这话好奇怪。”良斐放下汤碗,仍在半饥中的眈眈虎视盯得燕偈浑身发冷,“本座记得,自己从未做过生身母亲啊。”

燕偈后背顿时洇了一行冷汗。他终是心急火燎之下,冒险前来求救,又自觉是深山老岭里一个凋敝山庄的老二,前十七年都没下过山,怎么算也不会在都天太平尉的斧决名单里。她再怎么凶横,也不会话未说两句就杀人吧(此条存疑)。

偏生他还迷信着篆社织造的那些侠客故事:想来若对哪个成名的豪侠说,现今风头正盛的少侠某正是你失散多年的好大儿,尊驾你正是彼人之父,看看嘴巴鼻梁眉宇真有相像之处。豪侠必然要对着黄花镜子抚摸下颌角,泛一些英雄泪花:像,真像……江湖故事里的便宜生父太多,连品味底线甚低的主书常宥每每审阅之后都嘬牙花子说:“不好,有没有别的相认法子?世上儿子总也有长相不随爹的吧。”

而对这人虎而言,生没生过一个好女儿总该记得很清楚的。

燕偈无望地低头看岩洞粗糙的地面。失策。失策。太平尉窟中不似元家那样装饰,地上没有铺设毡子,跪得他两膝凉潆潆的。

“无妨。小公子且说说,是谁要认本座作母亲。”良斐的目光放过他,转向盘中肉,语气放缓,“也说不定是生下后便忘了,良某记性,有时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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