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第十章(下)
于欢走后,程照又点了一轮,一个人喝酒更无聊了,他掏出手机,查看各类信息,回复几条,删除几条,全都处理完毕了,手指似乎不听使唤,还是挪去点开了甘灵的动态。一个人的微信动态多少能反映出此人的性格,比如甘灵,总是发一些犄角旮旯的书籍信息,或是一本书的由来,或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作者介绍。而她本人的生活,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透露,完全隐形。程照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但他不打也猜得出她的反应,没反应。更气闷了。而且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程照将一杯刚端上桌的尼古拉斯一饮而尽,他坐不下去了,他想马上离开,可是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回家太早,况且回到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家只能放大他此刻的寂寞,如果家里有个女人在等他就不一样了,如果那个女人恰好是甘灵……他猛然掐断思绪,不敢妄想下去,太美好的场景破灭之后更加凄凉。也不能回母亲家,太晚了,母亲习惯早睡,况且他一回家就要被问长问短,更心烦。一个倩影在他对面落座,女孩身材高挑,打扮时尚,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用玩偶模子刻出来的,眼角涂着点点银色眼影,在灯下泛光,着实诱人。“帅哥,怎么一个人呀?被女朋友甩了吧?”程照哼笑,“你眼够毒啊!”女孩笑得妩媚,“天涯何处无芳草!更别提你长这么帅,再找一个分分钟的事。”“眼毒,嘴甜。是个狠人。”“请我喝一杯?”“行啊!”“要是觉得闷,也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心事。我呀,特别善解人意。”这女孩给程照一种熟悉的安全感。有那么几年,他着实荒唐过,认识了不少眼前这种女孩,一醉方休后的一夜温柔,很痛快,但当不得真。即便有一两次,他在醉眼朦胧间动了心,想来真的,终究守住了底线。隔几天,看见对方挽着陌生男子的手臂从自己面前经过,眼梢都不带朝他瞟一眼的,不觉黯然失笑。女孩…
于欢走后,程照又点了一轮,一个人喝酒更无聊了,他掏出手机,查看各类信息,回复几条,删除几条,全都处理完毕了,手指似乎不听使唤,还是挪去点开了甘灵的动态。
一个人的微信动态多少能反映出此人的性格,比如甘灵,总是发一些犄角旮旯的书籍信息,或是一本书的由来,或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作者介绍。而她本人的生活,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透露,完全隐形。
程照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但他不打也猜得出她的反应,没反应。
更气闷了。而且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程照将一杯刚端上桌的尼古拉斯一饮而尽,他坐不下去了,他想马上离开,可是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回家太早,况且回到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家只能放大他此刻的寂寞,如果家里有个女人在等他就不一样了,如果那个女人恰好是甘灵……他猛然掐断思绪,不敢妄想下去,太美好的场景破灭之后更加凄凉。
也不能回母亲家,太晚了,母亲习惯早睡,况且他一回家就要被问长问短,更心烦。
一个倩影在他对面落座,女孩身材高挑,打扮时尚,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用玩偶模子刻出来的,眼角涂着点点银色眼影,在灯下泛光,着实诱人。
“帅哥,怎么一个人呀?被女朋友甩了吧?”
程照哼笑,“你眼够毒啊!”
女孩笑得妩媚,“天涯何处无芳草!更别提你长这么帅,再找一个分分钟的事。”
“眼毒,嘴甜。是个狠人。”
“请我喝一杯?”
“行啊!”
“要是觉得闷,也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心事。我呀,特别善解人意。”
这女孩给程照一种熟悉的安全感。有那么几年,他着实荒唐过,认识了不少眼前这种女孩,一醉方休后的一夜温柔,很痛快,但当不得真。即便有一两次,他在醉眼朦胧间动了心,想来真的,终究守住了底线。隔几天,看见对方挽着陌生男子的手臂从自己面前经过,眼梢都不带朝他瞟一眼的,不觉黯然失笑。
女孩比于欢好玩多了,言语软糯,讲些场面上的趣话,虽是程照听惯了的,倒不觉得腻歪,嘻嘻哈哈消磨了一个小时,不经意时往周围一打眼,感觉自己也泯然于众,不再那么孤魂野鬼了。
女孩对他很快产生好感,言语间的暗示也越来越明显,程照感觉快招架不住了,有个瞬间,忽然想自暴自弃,带她回家。但也仅仅是一刹那的软弱,他知道,如果自己重蹈覆辙,跟甘灵就真的没可能了。
最终,他留了两百块钱在桌上,请那女孩再喝两杯的酒钱,然后带着稍许踉跄的步子,含笑离去。
几乎是起身的同时,他就拿定主意,去长望新村,去找甘灵。甘灵也睡得早,他到那边估计得十一点了,但是,管它呢!
程照没找代驾,任车子在停车场待着,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满腹委屈在酒精的酝酿下忽然转化为雄浑气势,他就应该去找甘灵,她不能那么对自己,她欠他一个解释!
在车上,他一直在心里跟甘灵对话,想象自己怎么开口,她怎么回答。
“……你未嫁我未娶,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说什么?”的哥师傅回头问。
程照醒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了,“没什么。”
他落下点车窗,让风灌进来,冲一冲烧得滚烫的额头。今天不知不觉喝了太多混合酒,明早起来估计脑袋会像拉锯子一样疼,也好,今晚干票大的,明天一疼什么都忘了。
酒壮怂人胆,但并非一直有效,路又太长。程照感觉自己一会儿强大得无人可敌,一会儿又缩小成一只疑神疑鬼的仓鼠。在这种疯狂的横跳体验中,长望新村到了。
“要进小区吗?”司机转头问。
“进吧,24栋。”
“行嘞!”
程照啃着指甲看车子进了小区门,夜一深,路灯光似乎都变精神了,在沉静中熠熠生辉,看一切都亮堂堂的,看得他有些心慌慌。要在这么明亮的光线里再去碰一次壁么?不是说酒一上头什么事都敢干么?他怎么好像越来越清醒了?
没几下,车子就停了。
司机让程照扫码支付,程照弄了好一会儿才整完,司机耐心等他下车,才开着车缓缓后退,不一会儿消失了。只剩程照孤零零站在24栋楼下,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一户人家还亮着灯,老年人大都睡得早。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他转过身,顿几秒,又转回来,不能这么没出息。那么多难缠的甲方他都搞定了,区区一个女人,他会搞不定?
楼梯比他想象得难爬,双腿绵软无力,随时可能跌在地上,他抓着楼梯扶手,很努力地往上一步步地迈,终于走到了302的门前。
他扬起手,准备敲门,可是周围太静了,静得令他心悸,好像他指头一落下去,就会引爆什么东西。他站定了仔细想一想,明白自己怕的是甘文康。虽说敲了门,来应门的不太可能是甘文康,但他毕竟住在这里,他的身影像阴影,能够无限扩大,让程照不敢靠近。
他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掏出手机给甘灵发微信。
“睡了吗?”
发出这条信息后,程照合上手机,冲着底下的台阶发呆,要是她睡了,自己怎么办?这个问题没有为难他多久,倒是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光景来,也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坐在甘灵家门口,等她家门开了,再将他领进去。
大半时候是柳萧,用一种温柔又心疼的声音唤他,“阿照,怎么在这儿坐着,不怕凉呀?快进来。”
如果是甘灵开的门,她不会说什么,只是开着门等他,而他也无需客气,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往里一钻就是了。
无论是这俩人中的谁为他开门,他都会心生欢喜,像另一种形式上的回家,一个真正令他暖心的家。
他是真喝多了,忽然有些疑心自己还是五六岁那会儿,在等一个他爱的人为他开门。而中间这二十多年时光仿佛是假的,只是他幼时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