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中）
第六章（中）
康婶欢欢喜喜给程照盛了一大碗米饭。他们夫妻一直在西安工作，退休后才回老家来的，子女都留在了西安，两人日子过得很清闲，家里难得有客，自然热情款待。“阿照，你妈身体挺好吧？”“挺好的。”老陈夫妇养的一条用来解闷的博美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康婶说：“刚搬走的时候还经常回来，这两年都见不到她人了。”“她忙，天天跟人搓麻将，出去玩，晚上还要跳广场舞。”“过得比我们潇洒。”老陈问：“那你楼下房子就这么空着？不打算租？”“先空着，说不定哪天会回来呢。”康婶笑，“你们住惯好房子了，哪儿还会搬回来。”“三楼甘老师他们不就回来了？”康婶说：“他家不一样，甘老师不是病了嘛！”“没什么不一样的，人都会生病。”老陈和康婶大概想到了自己，顿时都沉默。博美把小爪子搭在程照的椅子面上，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程照递了根鸡骨头给他，博美叼在嘴里，欢快地跑走了。程照肯留下吃饭当然是暗藏了心思的，既然话题转到他关心的点上了，自然不能就这么掠过。“甘老师最近还好吧？”老陈说：“他很稳定，吴娟把他照顾得可好了，小灵运气真好，能找着这么尽心尽力的一个人，我有个表兄，七十多瘫在床上，找来的看护可差劲了，嗨，不能多说，说说就来气——阿照你吃菜啊！这是油爆基围虾，你以前很爱吃的。”程照忙夹了两只虾子在饭上，听见康婶说：“我听见说，居委的华主任要帮小灵介绍对象呢！”老陈说：“我怎么不知道？”“昨天下午老华来找甘老师，甘老师讲话不是费劲嘛！两人在二楼那个平台上嘀嘀咕咕说半天，我正好买菜回来，听到几句。”程照掩饰着紧张，不露声色问：“要介绍谁？”“不知道，得问老华去。”老陈说：“这种事很难搞的，得先过甘老师这关。甘老师挑着呢！阿照，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结婚？”康婶说：“阿照和小灵同年的。”“就是啊！小灵结了又离了，阿照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问题程照早就听得耳朵里出茧子了，嘻…
康婶欢欢喜喜给程照盛了一大碗米饭。他们夫妻一直在西安工作，退休后才回老家来的，子女都留在了西安，两人日子过得很清闲，家里难得有客，自然热情款待。
“阿照，你妈身体挺好吧？”
“挺好的。”
老陈夫妇养的一条用来解闷的博美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
康婶说：“刚搬走的时候还经常回来，这两年都见不到她人了。”
“她忙，天天跟人搓麻将，出去玩，晚上还要跳广场舞。”
“过得比我们潇洒。”
老陈问：“那你楼下房子就这么空着？不打算租？”
“先空着，说不定哪天会回来呢。”
康婶笑，“你们住惯好房子了，哪儿还会搬回来。”
“三楼甘老师他们不就回来了？”
康婶说：“他家不一样，甘老师不是病了嘛！”
“没什么不一样的，人都会生病。”
老陈和康婶大概想到了自己，顿时都沉默。博美把小爪子搭在程照的椅子面上，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程照递了根鸡骨头给他，博美叼在嘴里，欢快地跑走了。
程照肯留下吃饭当然是暗藏了心思的，既然话题转到他关心的点上了，自然不能就这么掠过。
“甘老师最近还好吧？”
老陈说：“他很稳定，吴娟把他照顾得可好了，小灵运气真好，能找着这么尽心尽力的一个人，我有个表兄，七十多瘫在床上，找来的看护可差劲了，嗨，不能多说，说说就来气——阿照你吃菜啊！这是油爆基围虾，你以前很爱吃的。”
程照忙夹了两只虾子在饭上，听见康婶说：“我听见说，居委的华主任要帮小灵介绍对象呢！”
老陈说：“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下午老华来找甘老师，甘老师讲话不是费劲嘛！两人在二楼那个平台上嘀嘀咕咕说半天，我正好买菜回来，听到几句。”
程照掩饰着紧张，不露声色问：“要介绍谁？”
“不知道，得问老华去。”
老陈说：“这种事很难搞的，得先过甘老师这关。甘老师挑着呢！阿照，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结婚？”
康婶说：“阿照和小灵同年的。”
“就是啊！小灵结了又离了，阿照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问题程照早就听得耳朵里出茧子了，嘻嘻一笑说：“缘分没到，等你们给我介绍呢！”
康婶说：“我们几十年都在西安过的，能认识谁呀！这种事还得自己上心！你这么一表人才的，我就不信没女孩子喜欢你，是你自己太挑了吧？”
程照面上笑着，继续与两人插科打诨，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失落，老陈和康婶居然都没想到要把他和甘灵联系到一块儿，哪怕是开个玩笑，程照也是爱听的。
当然也怪不着他们，别说老陈和康婶了，这楼里其他人对他和甘灵的事也是不知情的，在外人眼里，他俩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必须分而待之。
这里除了甘文康，没人知道程照和甘灵在童年时分开后，曾经在城市另一个角落重逢过。
一进职业学校，程照就开启了他人生最疯狂的放浪期，课能不上就不上，作业能不写就不写，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古惑仔那套，渴望靠拳头成名，渴望成为某个群体的老大。17岁左右的男孩想搞点事还不容易？
那时和他最要好的四个人，两个是校内同学，两个是其它学校的，大家在“战场”上相逢，意气相投，情同兄弟。哪里有个风吹草动，他和同伴们便会像疯了似的冲过去，或者围观，或者参与，多数时候是后者。
某日，五人团中的老三声称，他在六中读书的女友劈腿了她的同班同学，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要哥们几个协同他一起去打断那个横刀夺爱的男生的腿。
彼时打架是程照唯一的爱好，五人团里他是首席战狼，立刻欣然应允。
他们打算在男生出校门的路上伏击，并先后两次去踩点，相中了校门口出来右拐的那条巷子。小巷幽深，两边是铅灰色高墙，尽头是死路，可谓插翅难逃。
“万一他不走这条路呢？”程照提出疑虑。
老三一握拳头，“我引他过来！”
根据老三的情报，他那位高二在读的前女友通常是六点半放学。行动那天，老三提前请大伙儿吃了晚饭，就在靠近六中的一家面馆。
饭桌上，程照指出，五个人走一块儿过于扎眼，应该分成两队，一队去校门口引战，一队在巷子里潜伏。
老三问：“那谁跟我去校门口引战？”
程照说：“说是引战，但也不能太嚣张，别把人吓跑了。”
五人互相看看，除了老三，就属程照面相最善，于是饭后他跟老三去校门口。
等了半个多小时，天都黑了，还是不见人出来。
程照问老三，“会不会已经放学了？”
“不可能！他们班主任是教数学的，特变态，恨不得把他们留到九点再放。”
“重点高中都这个鸟样。天晓得那妞儿看上你什么了？”
老三挺一挺身板，“我长得帅！”
程照一阵嗤笑，老三神情骤然紧张，“别闹，他们出来了！操！这姘头真不要脸，已经跟黄佳佳明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