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始枯叶
夏始枯叶
“大将军。”
“大将军醒了!”
“大将军醒了——”
义张站在宋靖疆榻前,身后一众太医也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即刻掀帘而出去请秦阳滋。
宋靖疆猛地坐起身来,一阵头痛袭来,他满脸扭曲地按住太阳xue,刚想出口的话又被打回肚子里。
不出几息,秦阳滋惊讶的声音就从帐外传来:“大将军醒了?!”
义陈带着一众太医迅速为他把脉,宋靖疆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围着他,只好轻柔太阳xue,以此掩盖那一抹不自在。
随后,她掀帘而入,带着满身血腥气来到宋靖疆榻前:“大将军醒了?!将军,你怎么样?”
宋靖疆狰狞着脸摆了摆手:“都下去。”
义陈与秦阳滋对视了一眼,得到肯定后率领一众太医退到帐外。门帘垂下,与世隔绝,宋靖疆和秦阳滋相对无言。
半晌,秦阳滋搬来凳子到塌边,跷起二郎腿,颇为得意又怜悯地看着他:“怎么样?宋大将军!被我说中了吧?!”
宋靖疆别看目光,轻咳一声:“怎么样了?”
“死伤甚重,是王校尉。”秦阳滋叹了一声:“谷雨那日,鸣蝉已经点兵一千,押他回京了。”
“那她现在……”宋靖疆倏地掀被子下床,却猛地跪坐在地上,面上更加狰狞,被膝盖上的刺骨锥心之痛刺得站不起身。
“将军!”秦阳滋脸色骤变,收回得意和怜悯的目光,把他扶回床上。对上他震惊到不可置信的眼睛,秦阳滋不忍避开,为他掩紧被角:“冀州刺史和雍州刺史在联合兖州地界刺杀鸣蝉,鸣蝉音信全无,生死不明。”
语罢,秦阳滋转身离开,徒留宋靖疆一人面色苍白。门帘刚掀开,义张就拦下了同样面色苍白的秦阳滋。
“总兵大人……”义陈蹙起眉,往帐内看了一眼:“怎么样?”
秦阳滋摇了摇头,转头往帐内看了一眼,只觉得帐外的晨光熹微和帐内的灰暗阴郁对比得无比讽刺。半晌,又忍不住问出口:“他……”
义陈听尽了她的未尽之言,也摇了摇头,眉头又蹙了几分:“回秦总兵,大将军这样,要是配合治疗尚能治愈三分,只怕是大将军自己不愿意啊。”
秦阳滋深吸一口了气,惊讶天地一片萧瑟,又被帐内骤然响起挣扎沙哑的谩骂声和无能为力的打杂声吓了一跳。义陈也是一惊,试探着张口开解,又不知说什么,则索微微颔首告辞。
京城,房光磊再次走进春满楼最静谧的雅间,施施然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什么事啊?大白天的就这么急得找我?”
“椒娡兵变,你知道吗?”来人覆面之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又重复一遍:“椒娡兵变都建都了,你知道吗?”
“……椒娡?椒娡怎么了?”房光磊浅饮了一口茶,似笑非笑。
覆面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淡淡回道:“椒娡兵变,朝堂上当真没有半点风声?!”
“哦?!椒娡天高皇帝远,地势又复杂,地方官员的加急奏折都要一个月才能乘到我面前,怎么出这么大的事,要是有人有心瞒着……”房光磊擡眼看他,水汽飘散间,锐利而隐忍的眼神轻飘飘扫过他“我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啊!”
覆面人眼里弥漫着几分笑意,把玩着茶壶的手把:“那看来……我们行事的时机快到了。”
“是了,不过……据说白凤公主的踪迹在清心观附近现世……”房光磊又端起茶杯轻轻摇晃着:“只是虽然现在清心观是一片废墟,但这个地点敏感,我也就派了几个人前去,没收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年少也时常前往,方圆十里就那几个人。”
“这样啊……”覆面人支着脑袋思索几息,又道:“白凤国有比帝玺更珍贵的瑰宝流落民间,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房光磊耸了耸肩,又饮了一口茶:“是福是祸胜者说了算,那太平剑不过是一把剑而已,重要的,是人!”
“也罢,这么着急喊你来,就是为了椒娡兵变一事。可既然朝廷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覆面人摇了摇头,笑声从面具之下溢了出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天下太平了我们还怎么浑水摸鱼啊?!”
“就算是天下将乱,你们也该小心行事。别忘了告诉宫里头的那些眼线,这个摄政王,不容小觑。”房光磊道。
“这个摄政王怎么了?不就是个被推出来唱傀儡戏的吗?”覆面人微愕,房光磊但笑不语。
皇城,凤仪宫内,沈惊鹊朝服未褪,跪在沈则欢脚边,蹙着眉问道:“娘娘,芙蕖第一次来凤仪宫,行事不周也是有的,怎么……?”
“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她与我下跪?!”沈则欢收回圣旨,擡手让她起来。
护甲上宝石的光辉划过沈惊鹊的脸颊,她微微颔首,站起身:“她在我手下做事多年,通诗文,懂音律,做事又周全,我才让她来替我的。”
沈则欢靠在凭几上,仰头活动脖颈:“那个叫‘涟漪’的丫头呢?就是之前替你的那个。”
“涟漪出宫了。”沈惊鹊俯身清理案几上的狼藉,解释道:“鸣蝉‘出事’,涟漪被我派去和她娘说明情况了。”
“……这样啊……”沈则欢凑近轻吹案几上的香灰:“她一来,尚仪局的香就流进了凤仪宫。”
沈惊鹊无言以回,收拾干净案几,撩袍再次跪下:“奴婢有罪,请太后娘娘降罪!”
“莫要如此。”沈则欢下榻扶起她,两人靠着一个凭几:“是奴是臣,你我心里清楚。”
沈惊鹊握着她的手,取下她的护甲:“微臣明白,只是微臣做错了事……”
沈则欢抠了抠长在肉下的指甲,歪头靠着她:“无论这荷清香对我伤害有无,它无声无息流入凤仪宫,我们都得警醒。”
两人依偎着,沈惊鹊低眉死死盯着案几上留下的痕迹:“是,这件事,禹太子、房丞相、乔统领……甚至是二公子都有可能。”
“禹太子、房丞相、乔统领……明天巳时,宣荣国公府二公子来凤仪宫,与皇太后叙旧。”
“是,微臣明白。”
许久,日上中天,整个凤仪宫更加金碧辉煌。沈惊鹊脑里梳理着前朝后宫大大小小经过她手上的所有事,萧晚安突然驾崩,王校尉通敌叛国、有来路不明的东西流入凤仪宫……
沈则欢同样暗自思量,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鸣蝉如何?”
沈惊鹊收回思绪,回道:“一切正常。”
“那就好,让今鸿注意身子,磕着碰着了可不好。”沈则欢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问道:“那朝堂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