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不许我亲,只许你亲?
沈樾之瞬间像是只被煮熟了的虾子,他从贺吟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整个人都红透了。
贺吟用指腹重重揉了一下他的唇角,忍了又忍,才忍住在没在那处亲下去。
他曾得到过沈樾之的一切,也曾耳鬓厮磨、云雨享欢,自然知道沈樾之动起情来,是多么漂亮,多么令人难以自持。
重生后,沈樾之极少与他如此亲近,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以至于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些暧昧的回忆。
“无耻……”
“砰”地一声,贺吟感觉到怀里一空,只剩下一团轻柔的衣物。他感到面皮一痛,一抬头就见一只圆滚滚的小红鸟,张着喙气鼓鼓地盯着他。
“好啊。”贺吟摸着被啄的右脸,长眉一挑,“不许我亲,只许你亲?”
沈樾之:?
百口莫辩的小山雀拍拍翅膀,气急败坏地飞走了。
说起来,都怪贺吟这老狐狸心眼太多了,刚刚情况那么危急,沈樾之也被唬住了。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就羞恼得不行——就算厉昭来了,贺吟明明就可以使个法诀带他移到别处,或隐去二人身形悄悄离开,怎么就偏偏要像个凡人一样,急急忙忙地躲进这么狭小的地方,抱在一起?
分明就是某人借机占他便宜!
真是无耻,卑鄙,下流!!!
…………
若不是七日之期如利剑悬于头顶,沈樾之真的不想再去找贺吟了。
他问了厉昭,得知安魂钟的仪式要在上京北部的灵钟庙内进行,于是带上某人,一起前往探查。
灵钟庙,是一处百姓人尽皆知的古庙,在大周香火鼎盛。它始建于两百多年前,庙中不设牌位,不供佛像,只有一口古钟供人参拜。
史载有云,灵钟乃是一位仙人于飞升前所点化。
那年天降异象,连月暴雨,江河泛滥,洪水成灾。彼时,有一位大道将成的青年至此,采铜炼胚,择地开炉,昼夜不休,历七七四十九日,终铸得一口青铜大钟。
此钟一成,他便以灵钟为阵眼,于该地设坛布法,镇水止雨。
竟也真就成了——钟声响起之时,苍穹震荡,乌云崩散,绵延数月的阴霾即刻消散,天光大亮。
更有老者口口相传,那位道人飞升之日,以指血点钟,钟声直贯九霄,荡涤四方邪祟,成为了真正庇护一方的灵物。
其人名讳早随云烟远去,唯灵钟仍存,护国佑民。
于是后人将这口大钟称作“灵钟”,庙宇也围钟而建,终年香烟缭绕,渐渐的,灵钟庙成为颇负盛名的转运之地。三百年来,灵钟每逢月圆就自鸣不休,为天下苍生驱邪纳福。
“少爷,想什么呢?”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沈樾之的思绪,“都跟你说了好几句话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哀怨,沈樾之白了贺吟一眼,没好气地说:“在想正事,不像某些人,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什么的。”
贺吟听了这话,坦然应之:“我又不像是裴渊他们修无情道的,想一想又如何。”
“裴渊?”
沈樾之惊得瞪大眼睛,“等等——你说谁?!裴渊?你莫不是诓我的吧!”看起来贺吟才更像修无情道的。
“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贺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哦,原来你们二人,也算不上是无话不谈嘛。”
沈樾之:……
自从收下了裴渊的传音法器,沈樾之就知道会被找麻烦——毕竟先前在青羽会上,他因为没带贺吟送的传音法器而被百般刁难。想来贺吟是相当在意这个的。
“裴渊看起来真的不像修过无情道啊?”沈樾之回想起来,总觉得裴渊在处理感情的方面颇有经验,“难道他真的是靠杀妻证道飞升的?”
贺吟嘴角抽了抽:“你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杀妻只是证道的一种方式,太过极端,实际上无情道大多都不是靠这种离谱的方式飞升的。”
见沈樾之还在纠结,他又说道:“无情道并非指修行者完全没有情感,而是指将情感视为修行过程中的阻碍,需要通过特定的修行方法将其排除。修行者需培养内心的坚定,不被情感所左右,才能得以大成。”
“原来如此。”
沈樾之似悟非悟地点了点头,热得打开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抬头就看见贺吟一袭白衣清清爽爽。在太阳下走了许久,这人仍清清爽爽的,仿佛冰做的,一点汗都没有出。
是了,这个人最畏寒,却不惧热。
倒是苦了沈樾之,本就是属火的体质,在这个热得异常的秋老虎里,整个人跟被火烤一样……他忽然就怀念起四季都气候宜人的老家蓬莱仙洲了。
这时候,一片阴影忽然自头顶罩了下来——贺吟似是看透了他的烦躁,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竹伞,打在了他的头上。
沈樾之这时候也不讲究那么多了,毕竟他皮肤都被烤得发痛了。他连忙往持伞人处凑了凑,把露在外面的半个胳膊也收进了这片荫凉中。
贺吟低笑一声,任劳任怨地为这只娇惯的小凤凰撑伞。
走着走着,沈樾之忽然想起什么,斟酌着道:“我最讨厌这种天气……若是有雪就好了,我还是喜欢冬天。我常听人说,冬日观雪,需配红泥小炉温酒才最美。到时我自己酿些好酒,邀你来一起观雪可好?”
贺吟眸光微微一动,但很快就黯淡下去。良久,他抿了抿唇,挤出几个干涩的字来:“樾之,我……冬日没有空暇。”
“……这样啊。”沈樾之有些僵硬地偏过头去,长睫抖了抖,“那也没什么,我再叫别人就是了。”
原来不论轮回多少次,在宿光与他的选择中,贺吟还是会艰难地选择宿光。
第一场初雪后,想必贺吟就又要去寂落海,守着他那死去的师兄了吧——不,这一世的宿光甚至还算不上已死。昏睡不醒而已。
直到寒冷又漫长的冬天过去,春意复苏,他才会回来。
贺吟最是怕冷,却肯为宿光在那般幽深寒凉的寂落海中,忍受一个又一个冬。
这一刻,沈樾之忽然感觉到一种空落落的难过,难过到他已经无法分辨,贺吟到底是不是也是重生转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