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墨裘溅血
第32章墨裘溅血
玄镜司地牢深处。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潮湿霉腐气,令人窒息。
刘金斗肥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冰冷的稻草堆上。
他双目圆瞪,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凝固着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嘴巴大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致命伤在咽喉。
一截边缘锐利、布满深绿色铜锈的青铜碎片,如同地狱恶鬼的獠牙,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喉管,几乎贯穿了脖颈。
暗红的血液喷溅在四周的墙壁和稻草上,早已凝固发黑。
那青铜碎片的形状和锈迹,与郑显正案发现场、护城河童尸指甲缝里残留的,以及霓裳苑那面裂开的青铜镜,如出一辙。
仵作正蹲在尸体旁初步勘验,脸色凝重。
萧以安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枚插在咽喉的凶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什么时候的事?看守呢?!都是死人吗?!”
负责看守的狱卒跪在门外抖若筛糠:“回、回王爷,昨夜子时换班前还好好的!今早卯时送饭,就、就这样了!门窗锁链完好,绝无外人闯入痕迹啊王爷!”
“绝无外人?”谢珏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已走进牢房,目光扫过狭窄的空间。
他的指尖拂过刘金斗僵硬的脖颈皮肤,在靠近耳根下方的位置,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那里,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的红点,像是被什么极细的针尖刺破。
谢珏的目光移向牢房上方那扇仅容猫鼠通过的,用于通风换气的小气窗。
窗棂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其中一根铁条下方,似乎有一道极其新鲜的、细微的刮擦痕迹。
他站起身,走到气窗下方,擡头凝视着那狭窄的孔洞。
冰冷的地牢寒意,似乎更重了几分。
“灭口。”谢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牢房中。
他转向脸色铁青的萧以安,目光沉凝:“王爷,凶手不仅猖狂,而且……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萧以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查!给本王把玄镜司上下,所有能接触到证物房、能靠近这牢房的人,尤其是昨夜值守的,全部筛一遍!”
“是!”校尉和狱卒凛然应命。
·
“王爷,谢大人!江南急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几乎是扑进牢房,双手呈上一支细小的铜管,管口封着玄镜司特有的火漆。
萧以安一把抓过,捏碎火漆,抽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素笺。
谢珏已无声地站到他身侧。
素笺展开,是白秦之特有的、略带潦草却筋骨分明的字迹:
“抵宣州,暗查官窑。账目有异,去岁‘朱矶泥’入库三千斤,出库仅一千五。损耗之巨,非寻常。更奇者,耗损项下密记双鱼纹样,与玉佩残片纹路暗合。泥流指向长安,慎查旧年水脉图。秦之手书。”
“双鱼纹样,泥流指向长安……”
萧以安瞳孔骤缩,猛地擡头看向谢珏。
“江南的泥,果然流进了长安的坑!”
谢珏接过素笺,指尖在那“双鱼”二字上重重划过,留下清晰的印痕。
无数断头的线索,缠绕成令人窒息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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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谢大人。”
赵承宣紧随其后进入大牢,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兴奋,打破了沉寂。
他快步走进萧以安,手里捏着一卷薄薄的、边缘磨损的旧册子,脸上是连日奔波的疲倦,眼睛却亮得惊人。
“有眉目了!”
谢珏倏然擡眼。
“我顺着那青铜匣子的线索,又细细筛了一遍工部旧档和与内务府有往来的皇商名录,”
赵承宣将册子摊开在谢珏面前,手指点着其中一行模糊的小字,“看!景隆七年,内库曾有一批前朝遗留,材质不明的‘杂铜器皿’因库房修缮潮湿受损,报损核销。”
“核销单上经办人署名,吴有德!落的是内侍监的印。”
“吴有德?”谢珏眉峰一蹙。
“对,就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