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身份悬殊(二更)
第18章身份悬殊(二更)
宣政殿内,金砖墁地,蟠龙柱巍峨。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肃立两旁,气氛凝重得落针可闻。
龙椅之上,承庆帝面沉如水,冕旒垂下的玉藻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
萧以安与谢珏身着玄镜司的玄色官服,立于丹陛之下,身姿挺拔。
“……柳无依,柳莺儿之女,隐忍二十载,习得精妙绣艺及诡毒之术,以彼岸花为引,冰魄草致幻,模仿其母当年被诬陷之凶器手法,行连环复仇之举。
“从少女案一众受害人到周王氏、周大、苏三娘子、伶人小桃红,皆为其所害。最终,其触动绣谱机关,死于其母柳莺儿遗留绣谱之剧毒陷阱。”
谢珏的声音清越沉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将惊心动魄的真相与人性极致的扭曲,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此案暴露弘光十七年李淑兰案之重大冤情。”
“吏部侍郎付如泰,身为主审,收受贿赂,罔顾疑点,构陷绣娘柳莺儿,致其含冤凌迟,一尸两命。仵作周正,篡改验尸格目,为虎作伥。此二人,乃酿成此跨越二十年血案之罪魁祸首。”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不少官员脸色发白,尤其是与付如泰等人交好或曾在其麾下任职者,更是冷汗涔涔。
“砰!”
承庆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他霍然起身,冕旒珠玉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双眼睛,此刻射出骇人的寒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殿中群臣。
皇帝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付如泰。为一己私利,颠倒黑白,致使忠良蒙冤,遗孤成魔。血案叠起,震动京畿。视国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其罪,罄竹难书!”
承庆帝的声音在大殿内隆隆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百官心头。
“传旨!”皇帝厉声道,“付如泰,革去一切官职爵位,抄没家产。其罪大恶极,本应处以极刑。”
“念其已‘中风’在身,形同废人。朕网开一面,着即日押赴北疆苦寒之地,永世圈禁,非死不得出,其家眷,一律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仵作周正,虽已身故,然其罪难消。追夺生前一切恩赏,其子周大,虽为受害者,然知情不举,亦有过失。念其已死,不予追究。周家财产充公。”
“弘光十七年李淑兰案,实为冤案。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重核卷宗,昭告天下,为柳莺儿平反。”
“其女柳无依,虽身世堪怜。然其罔顾国法,逞凶泄愤,手刃无辜,戕害良善。一人之冤,竟成其屠戮之端。其行,非独悖逆人伦,更已堕入魔道,戾气滔天,人神共愤。”
“着即严加追处,以肃纲常。即追削姓氏,永锢恶名。”
“玄镜司提举萧以安、副提举谢珏,查明积年冤案,缉拿真凶,功不可没。然守卫不力,致周大狱中被毒杀,亦有过失。功过相抵,不予嘉奖,亦不再追责。望尔等引以为戒,整肃司务,不负朕望!”
“臣等领旨!陛下圣明!”萧以安与谢珏躬身应道,声音平静。
“退朝!”承庆帝拂袖转身,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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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压抑的宣政殿,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朝堂带来的寒意。
赵承宣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一见两人出来,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一把揽住萧以安的肩膀,又重重拍了拍谢珏的手臂。
“出来了出来了,可算完事了。走走走,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好好喝一顿,去去晦气!庆祝咱们玄镜司首战告捷,揪出了这么个大蛀虫!”
赵承宣嗓门洪亮,满脸的兴奋,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压的紧张和阴霾一股脑儿吼出去。
萧以安被他晃得肩膀发麻,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赵大世子,注意点仪态,刚下朝呢!”
“下朝怎么了?天大地大,庆功最大!”
赵承宣浑不在意,又转向谢珏,“谢兄,你可不能推辞啊!案子是你俩破的,功劳却让陛下轻飘飘一句‘功过相抵’给抹了,我这心里都替你们憋屈,必须喝点好的补回来!”
谢珏看着赵承宣夸张的表情和萧以安无奈中带着笑意的眼神,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赵世子盛情,下官却之不恭。”
“这就对了嘛!”
赵承宣大喜,不由分说地推着两人就走,“地方我都定好了!‘醉仙楼’天字一号雅间,最好的梨花白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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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天字一号雅间。
临窗的位置视野极佳,可俯瞰半条繁华的朱雀大街。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将室内染上一层温暖的橙金色。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摆上桌,香气四溢。
赵承宣果然豪气,拍开了数坛陈年梨花白的泥封,清冽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来来,第一杯。敬咱们玄镜司,开门红!”赵承宣端起满满一杯酒,豪气干云。
萧以安也笑着端起玉杯,看向谢珏:“敬玄镜司,也敬谢兄,此番多赖谢兄明察秋毫,抽丝剥茧。”
他眼中带着真诚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谢珏举杯,目光与萧以安微微一碰,旋即移开,声音平静:“王爷过誉,此乃分内之责。敬玄镜司。”
他仰头,杯中清冽的酒液滑入喉中,动作干脆利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萧以安的目光在那线条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也仰头饮尽。
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畅快感,仿佛连日来的疲惫和沉重也被这烈酒冲刷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