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光绪帝的密旨(3)
第25章光绪帝的密旨(3)
陆横像丢了魂魄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败于胡客之手,却能保住性命,让他有些错愕。在这份错愕中,他忽然意识到,胡客的为人,似乎并非如道上传言的南家人那般。片刻后,他忽然转过身,冲走远的胡客大声喊道:“他们会在九龙道设伏,你不要再追下去了。” “那我就在九龙道破伏!”胡客的声音坚如磐石,步伐一往无前。
陆横提到的九龙道,位于果林南面三里地外的两道山梁之间。九龙道左傍山,右临涧,迂回蜿蜒,有如龙身九曲,因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战地。从春秋战国起,在此地发生的大小战役以数十次计。据说此地的乡民,在道旁的山涧中刈草时,常常能拾得锈蚀的断戟残剑,多为前朝之物,也有不少被流水冲散的遗骸残骨,零星地散布在乱石浅草之间。
黑衣人不愿意坐以待毙,也知道陆横不是胡客的对手,所以当胡客被陆横暂时阻击在果林中时,他带余下的七个人赶到九龙道,在第七拐的荒草丛中设伏,按住兵器,屏息以待,准备依靠九龙道的险要地势,给胡客以致命的伏击。
山涧深处流水哗啦,满山林莽鸟啼虫吟。在潜伏的杀气四周,却是一派融融其乐的春景。
等待了片刻,在洒满阳光的山道尽头,胡客的身影出现了。
第一拐,第二拐,第三怪……第六拐……
当胡客走入第七拐的埋伏圈时,黑衣人弹了一个指啸,八个人同时从荒草丛中跃出,四前四后,将胡客夹击在狭窄逼仄的山道拐点上,随即亮出兵器,展开了迅猛的围攻。
胡客早就知道九龙道有埋伏,是以并不慌张,背倚山壁,出刀如电,单拳两脚翻转蹈动,片刻间化解了八个人的三波攻势。
眼见集合八人之力,竟还是无法奈何胡客,黑衣人立即收起两刃刀,取出藏在怀中的问天,窥准时机,一刀砍出,正好击中胡客的短刀刀面。咔哧一声脆响,胡客手中的短刀虽说是索克鲁的藏品,也算得上是一柄宝刃,但在问天面前,还是如麻雀之于苍鹰,蜉蝣之于鲲鹏,顿时折为两截。
短刀一断,胡客身手再怎么厉害,充其量也只是肉拳肉脚,打在身上,顶多一阵阵痛,并不至于毙命。少了这层顾虑,八个人胆气一壮,攻势密如急雨,诸般兵器朝胡客周身招呼,势要毕其功于一役。
胡客仍不显慌乱。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沉着与冷静。
胡客在刀缝剑隙间闪转躲避,忽而伸手一捉,扣住一名青者的手腕,将其整个人拉至身前,左手按住其后颈窝上的要害,将其充作肉盾,一面舞动该青者的右臂,迫使他动用手中的鹰嘴弯刀,抵御另外七个人的围攻。
这一招以敌制敌,委实出人意料。七个人投鼠忌器,出招变得畏手畏脚,生恐误伤同伴。而在胡客的控制下,那名青者的每一刀都狠辣无比,毫不留情。
这一下局势瞬间颠倒!
眼见情况对己方不利,黑衣人只好又使出先前的那一招,看准时机,问天的赤芒划过,鹰嘴弯刀应声折断。兵器折断,被控制的青者就失去了用处,胡客催动手劲,将半截断刃插回那青者的胸口,随即飞起一脚,将其整个人踹落山涧。胡客旋即使出一门古怪的手法,趁七个人尚未回过神来之际,又将一人擒住,依葫芦画瓢,一面制住其身充作肉盾,一面迫使其挥舞龙头刀应敌。
黑衣人咬牙切齿,狠下心来,又一次用问天断其兵刃,胡客也用同样的方式毙了手中的青者。黑衣人发一声喊:“留心,别再让他拿住!”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胡客那怪异的手法又使了出来。
这一次倒霉的是那位当铺老板。当铺老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落入胡客的掌控之下。
见胡客同样的手法竟然一连三次得逞,黑衣人不由得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之下,他不再顾惜同伴的性命,发动了一轮强攻。胡客以当铺老板的身体抵挡。转瞬间,当铺老板身中七刀,口涌血沫,双眼死死地盯住黑衣人,渐渐断了气息。
当铺老板死后,胡客夺下他手中的单刀,斜向撩出一刀,攻击黑衣人的左肋。黑衣人仗着问天锋利,既不闪也不避,将问天的刃口迎向单刀,妄图再次格断胡客的兵器。
胡客正是要引黑衣人出击!
两刀相交的瞬间,胡客的怪异手法第四次使出。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倒霉的已变成了他自己,他的手腕落入了胡客的擒拿之下。但黑衣人身手当真了得,情急之下,手腕一翻一转,竟从胡客的掌下逃脱出来,只是问天却被胡客夹手夺去。
问天重回手上,胡客顿时如虎添翼。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问天在手,剩下的五个人,再不用放在眼里!
胡客没有问天时,八个人非但奈何不了他,反而还折损了三人,如今胡客问天在手,剩下的五个人都知道眼前的敌人变得多么强大。五个人不约而同地退却了几步,一时之间,竟原地逡巡,不敢再围攻上去。
寂静之中,山道的两侧传来阵阵清脆的马铃,有赶早路的商贾队远远行来,至第七拐前,被眼前的一幕吓住,急忙勒住马缰,远远驻足观望。
这一瞬间,胡客想起了走入头号当铺的那天,想起了他被锁在窄椅上动弹不得的情景,想起了刑刃冰冷的尖锋一点点地划开胸膛的感觉。胡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腾腾的杀气。他缓缓地将问天翻转,刃口翘起,反握于掌下,目光冷漠无情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连鸟鸣都似变得尖锐刺耳,连阳光也似变得冰冷无情。当胡客出手,问天的杀气裹挟着血雨漫天飞舞,一道道妖艳夺目的赤芒仿佛要将这凝滞不动的世界割裂得支离破碎。两个青者倒下了,紧接着是那使者,然后是青衣人。黑衣人虽然极力抵挡,却也身负多处刀伤,血光飞溅。当两刃刀最终寸寸断裂,问天赤红得发紫的弧形刃尖,最终刺入黑衣人的左胸,然后横向一拉,划开了黑衣人的胸肉!
“从今日起,我胡客正式脱离刺客道,将来是生是死,与刺客道再无半点干系!”胡客声严辞厉,“你回去转告姓雷的,不劳他派人寻我,只管让他在天层等着,我胡客办完手头的事,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天道,亲自上天层拜会他!”
胡客并没有杀死黑衣人,他掌握好刺入的尺寸,只是报还了那开胸肉的一刀之仇。留下这番铿锵有力的话后,胡客转身便走。
黑衣人抬起手,想触摸鲜血流淌的伤口,却因疼痛而缩手。他哽了哽喉结,嗓子里吃力地挤出声音:“你斗不过……斗不过整个刺客道的……”
胡客却置若罔闻,大步向前。
远处的商贾队急忙让路,丝毫不敢招惹这个烈焰腾腾的杀神。
直到胡客的身影消失在九龙道的尽头,黑衣人才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跪伏在地。他望着满地的鲜血和同伴们的尸体,回想方才的一幕,心头一阵冰凉。
七尸八命
原本预想的是十天,可只用了四天的时间,胡客就办完了所有该办的事情,返回了北京城。
贺捕头奉索克鲁之命,每日从早到晚在城门前等候。胡客一出现,等候多时的贺捕头就迎了上来,一边将胡客引上一抬轿子,抬至鸿宾酒楼,一边派人前去通知索克鲁。
当晚,索克鲁包下鸿宾酒楼的整个二楼,命贺捕头亲自看守楼道,不许任何人上楼来打扰。他在二楼位置最好的雅间里设宴,亲自款待归来的胡客。
胡客心情不好,胃口也就不好,只随意动了动碗筷杯盘,就不再理会满桌的美酒佳肴。他知道,索克鲁包下整个二楼共八间雅间,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吃一顿饭。所以他停下筷子后,就安静地靠着椅背,等待索克鲁把话题引入正轨。
酒过半晌,索克鲁取出两张票样,对胡客说:“这是半个月后去日本的船票,事成之后,你可以带上她去海外避一避风头。当然,如果你们不想远走海外,我会给你们安排国内的去处。你先把这两张票拿着。”
待胡客接过船票,索克鲁又说:“自从‘庚子西狩’的途中遇刺之后,老太婆从此学了个乖,减少了在大场合露面的次数,再加上最近几个月京城发生了不少怪事,如今紫禁城守备森严,除了极少数心腹亲信外,大多数人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面见老太婆了。”虽然包下了整个二楼,但毕竟身处人多混杂的酒楼,不是御捕门大狱里的秘密石室,所以索克鲁不敢直言慈禧二字,代之以“老太婆”三字,倒也含了讥讽之意在其中。
“想接近老太婆,唯有等到她过寿之时。那时百官朝贺,歌舞斗艳,虽有禁军保护,但人员复杂,是以有机可趁。可她的寿辰在十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不过,”索克鲁语气一变,“最近京城发生了震惊朝野的‘三大案’,虽然令紫禁城加强了守备,却也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胡客想起一个多月前,押着铁良进京那天,城里满大街的告示牌上,贴满了通缉“三大案”凶手的悬赏令。胡客虽然来北京城有一段时日了,但进城当天就遭遇黑衣人的算计,后得索克鲁救命,此后一直被关在御捕门京师大狱里养伤,出来后就直接去报仇,所以始终没有机会了解“三大案”是怎么回事。这一次通过索克鲁的讲述,总算得知了“三大案”的来龙去脉。
当初胡客在北方接连刺杀七位朝廷命官后,御捕门奉旨缉拿凶手。当贺捕头和曹彬率领一批捕者南下追捕胡客时,远在北方的京城,接连发生了三宗扑朔迷离的灭门凶杀案!
第一宗案子,发生在弘腾烟馆。崔承德夫妇在三号私房的烟床上,被刺身亡。
第二宗案子,发生在孟家饭庄。崔延寿一家三口在此用饭时,全部中毒而死。
第三宗案子,发生在光华戏院。柳青及其妻子余湄儿在后台被杀,一刀毙命。
这三宗案子,发生在短短的三天之内,相互间只间隔一天,前后总共有七人被杀,其中余湄儿死的时候怀有身孕,所以实际上又是七尸八命。
按理说,三件凶杀案的死者,既非朝廷重臣,也非皇亲国戚,没有理由激起太大的波澜。但实际上这三件案子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制造出了无与伦比的轰动,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三件案子相互间休戚相关,并且共同指向了同一个人——崔玉贵。
崔玉贵,时任宫中的二总管太监。此人早年净身进京,在庆王府当过太监,后来宫中为迎合慈禧,成立了升平署戏班,崔玉贵因身手不错,被推荐入宫,进入戏班子演戏。因他演得讨好,博得了慈禧的欢心,再加上又是李莲英的同乡,所以从此得以发迹,很快平步青云,升任二总管太监,授三品衔,成为慈禧身边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