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兮兰的鞭子没有抽到朱易身上。
鞭子飞起,在虞凤稚坚硬的甲胄上落下。
“你来不及阻止,便以身替?”兮兰泪眼婆娑质问,“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虞凤稚淡淡道,“既然是公主,便需放在庙堂上高高供奉。”
兮兰咬牙,收回骨鞭,“虞凤稚你听着,本殿下也不是非你不可,往后与这贱人离我的眼睛远一些,若下次被我瞧见,必让你与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虞凤稚面无表情,“不知这婚事?”
兮兰笑了,“左右也只是传闻,父皇也没有真正拟旨,本殿下会亲自与父皇回了,本殿下嫌弃你脏。”
兮兰昨夜便听说虞凤稚往青楼去了,心中火烧火燎,只等到凌晨开了宫禁便迫不及待伴作男装出来,随从们还在外头,她知道这是丢面子的丑事,没有让他们进来,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结果。“你宁要一个肮脏的花娘,也不要皇帝的女儿,你想过传到父皇的耳中会如何吗?”
虞凤稚摇头,“今儿殿下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殿下来此,又何来我要花娘不要公主的说法?末将一切为公主的名节考虑。”
他在用自己的名节反过来威胁她。
她来青楼本便不应该,如果去父皇面前哭诉,失了名节,也失了宠爱。
倘若没有人知道她来这里,虞凤稚顶多便是来寻欢问柳,皇帝就算知道,那又算得了什么?
兮兰惨笑,用鞭柄指着虞凤稚叠声道,“小虞将军够狠。”
虞凤稚眼看着兮兰走远,转身抱起昏沉沉的朱易对方信道,“回虞府,今儿朱易告假,公主这次走了,想必一切都能解决。”
方信叹息。
您这趟春巷不虚此行。
“趁还未明,能将人安置下,否则到时候人多眼杂,再传出不中听的话,我留在这里等弟兄们醒来。”
虞凤稚点头。
花街灯红柳绿,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巷口出来,年轻的将官怀中抱着蚕被,被中裹着的人分不清楚男女,一截脚踝滑下来,凝脂般。
朱易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摆设。
他回来了。
他在虞家。
下/身钝疼,朱易白着张脸,勉强爬起来,虞凤稚推门而入阔步扶起他,“你昨儿身子不好,我请了大夫,将你带回来。”
虞凤稚自回京后很少留在虞府,整日忙的陀螺转,今儿罕见出现在他面前,只怕他和虞少杨的事兜不住了。
朱易唇瓣颤抖,神情惊蛰,“昨儿的事,您都知道了?”
虞凤稚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只有我知道,别个不知。”
他没有说蓉娘是刺客的事,“我喝醉了,见到虞少杨将你带过去也没有出手,只以为......哪里想到他存着这份心?直到凌晨的时候我觉得不对,从蓉娘房里下楼找到你,那时候已经······”
“此事发生在我的军营,也是我带你去了春巷,我却无法给你一个交代。虞少杨按律是要乱棍打死的。”
虞凤稚眼神中透着愧疚,仿佛当真极为愤懑,“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是从虞少杨的父亲处过继给老将军的,名义上他是我的堂弟,实际上他是我有血缘的亲弟弟,我考虑到家中二老,也无法当真按律军法处置他,再说若是按律打死他,整个军营都需知道你在他手里遭遇什么事,再传到朝堂,你日后怎么做人?”
朱易的神情冷下来,“将军预如何?”
虞凤稚盯着朱易,一秒也不错过他的神情,“不如寻他以前犯了的错,治个别的罪过,保住性命即可。”
法理不公,私刑便会猖獗。
如果他不替朱易做主,朱易是否会自己动手?
朱易从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响,像坏了的风箱,“多谢小虞将军替我考虑了。”
虞凤稚叹息,“我知道你怨恨我,好好休息。”
朱易摇头,“我并未怨恨您,您所说的我全然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不会怨恨,但也自然不会因这一番处置而觉得舒服。”
虞凤稚居高临下,在朱易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你倒是诚实。”
他不是诚实,是理智。
虞凤稚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幕僚陷一个弑兄的名声?
他已传令下去,春巷遇到刺客的事无人会在朱易面前提起,如此一来,朱易便不会知道他与虞少杨的恩怨了。
所以后来,整个虞家军的人都知道虞少杨派人屡次刺杀小虞将军,小虞将军却始终没有对他同父同母的堂兄弟下杀手,反而将人用旧的罪过,打了五十军杖,此事便算揭过去。而虞少杨试探出了虞凤稚的底线,行事越发张扬无忌,这些事传到虞家人耳中,虞怀只觉得自己这儿子还有后手,只是静观其变,而虞三爷却越发对虞凤稚心生感激。
虞少杨不明白这世上有一个成语叫做借刀杀人。
直到他走到穷途末路,也不明白自己输在什么地方。
这些事,唯独瞒着外人朱易。
世上有一种人,他要名声,也要利益,要江山也要美人,多番经营筹谋,什么都不想失去,最后也什么都得到了。
朱易只遇到过一个,却丢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