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升平二十七年,冬。
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六天。
小虞将军的死传遍大街小巷,棺椁还在路上,朝野高层已经开始暗流涌动,大丧之际京城的虞家被围抄,到处流传小虞将军私藏前朝玉玺和龙袍,又扣了顶身世不明,许是前朝余孽的帽子。
还有小官为虞家说话,说那虞凤稚死了,只怕死无对证,你说他是余孽,就是了。
此人被就地诛杀。
诸多官员人人不敢多言。
宫里连夺取虞家兵马的旨意都已经拟好。
虞怀已经老了,此刻后继无人,又背负了子孙叛乱,收留前朝余孽的名声,为了虞家往后的苟延残喘,他什么都不敢说。
虞家军的军心已经乱了。
正是风雨飘摇,漫天消息的一夜。
街道空寂无人,柴门尚有犬吠声,打更人从雪中过,红梅枝头黯黯生香。
最后一声更鼓落下。
先是小虞后被幽禁。
然后是二皇子三皇子的府邸忽然只进不出。
到最后,禁卫军来了。
他们将虞家围的水泄不通,人们惶恐且暗自猜测着,虞家的荣光就要倾覆。
见过高楼起,还未见过高楼塌。
禁卫军的红盔甲似死神镰刀上的浓血,居心叵测地从高大的围墙中渗透而入。冬天的风沙和骤雪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黑夜中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珠。
虞家大门被一脚踢开,为首的禁卫军统领照旧例宣读圣意,一盆脏水红口白牙泼下去,声称奉旨查抄,竟有些莫须有的味道。
他们欺虞凤稚身世不明,便以他的身份做文章,前朝余孽的帽子扣下去,假人假证昭告天下,虞家满身是嘴,竟也说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交出兵权,遂了圣人的意思,方能保下满门。
虞怀人不在京中,只留着一位虞家的老管家面容枯槁,凄惨一笑,“要杀功臣,还要有个好名声,真是打的好算盘!”
那禁卫军统领一口唾沫下去,全然小人得志的嘴脸。
火把如飞舞的火龙,京城的虞府似要在这重重叠叠的火把中烧成灰烬。
他们翻箱倒柜,无所不用其极,似要把虞家在京城连根拔起般。便在虞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廊内响起,“大人动我虞家,可想过我的意见?”
众人极目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峨冠博带,长身立于红廊下,面具下的半张脸线条分明,刀削斧凿,一身的杀伐气还未曾消弥。他往前走一步,便似灾难更近一步。
身后竟跟着数十名死而复生的六部官员。
禁卫军统领揉了揉眼睛,恍惚似见了鬼,“那是何人?”
“回禀大人。”
回话的人连声音都在发抖,“似是小虞将军,与那数十名大人死而复生了!”
禁卫军统领咬牙撑住了场面,“有人状告你是前朝余孽,今日我奉命而来,不论你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得对陛下有个交代!”
戴面具的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一个荒谬之极的笑话,“有人是什么人?只怕此人正在东宫罢?查抄虞家,泼天的脏水,竟也只有在听到我死了时候才敢行动吗?也不看看我虞凤稚同不同意?”
直到今日,人们才看清楚了这小虞将军杀人不眨眼的面目。
如此狂悖犯上之言,竟没人反应过来。
已经有士兵普通一声跪下来,“天灵灵地灵灵,小虞将军,冤有头债有主啊。”
天寒地冻,风声呼啸,众人竟笑了起来。
虞家的老管家提着口供和东宫栽赃陷害的那亲信领子上来,一脚踹到了雪堆里,虞凤稚银枪一指,”尔等道我欺君谋反,咱们便上金銮殿说理去,当今圣上总会秉公处理,给我一个公道!”
禁卫军统领在那虎狼似的眼神下竟半句话不敢多言。
他是聪明人,眼下猜到事出有异,心知此乃两党之争,吩咐下去将实情禀告圣人,便放任自流了。
其余人等瑟瑟发抖,无谁敢拦。
虞凤稚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京中的时候,金銮殿上已被迫审起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升平年间第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