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沉甸甸一块兵符,血淋淋含进肉里。
连日骑马赶路,这条腿没有废已经是万幸。
想来这些日子,竟每日都忍受锥心刺骨之痛。
朱易却似浑然不觉,他动了动自己的腿笑,”当下无人,劳烦你割肉取符了。“
周官也非犹豫不决之人,他擡眼看向朱易,”没有麻沸散。”
会很疼。
兵符兴许和肉长在一处。
需连肉带符一并剜出。
朱易冷笑,“我缝进去的时候,就想过会有取出来的一天。”
他怕疼。
怕极了。
这些日子,却好似把前生未尝之痛悉数尝遍,以至于谈论割肉取符这般事,竟也能云淡风轻。
周官是三皇子身边的暗卫,刀上功夫了得,他一边将刀放在火上炙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与朱易闲聊,“今儿两个时辰内,此处只有我照看。”
闲杂人等被周官支使开,周茂生今日朝堂有事,入东宫商议。
朱易却哑着嗓子,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周官微微一愣,很少有人这样问他。
他是暗卫,是影子,在三皇子身边只有代号十七。
他是皇子府的十七。
他是周府的周官。
在他成为十七之前呢?
”路乔。“
胶州城北街头有个路家村,路家村有个屠夫,娶了个姓乔的姑娘,生下一个孩子叫路乔。
后来一场洪水,路乔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流浪到京城,被虞家人选中进了三皇子府。
当年被关在虞家地下拼杀的孩子们,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
本来,只能活一个虞凤稚。
他是虞凤稚的手下败将。
是恰好在虞家做客的三皇子救了他。
此后他便成了三皇子府的十七。
弱肉强食,他并不憎恨虞凤稚。
朱易淡淡地讲自己的名字,”我叫朱易。”
周官笑,“我知。只是可有原因?“
朱易一边咳嗽,一边费力道,”我娘希望我能活得容易些。“
或许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有过美好的愿望,但到最后,他的娘也变了,将他当成争夺宠爱的工具,如此一来,他这名字的寓意倒颇为讽刺。
周官在一盏油灯下瞧他,只见今科探花郎面白如玉,在周府的几日俨然亏空身体,却多一番孱弱病态,两道长眉微蹙起,虽说出气多入气少了,还全靠一股意气撑着。
像轻薄的纸。
亦是名贵的纸,受污损的纸。
朱易没有一个好名声。
但因着这张脸,周官总觉得他与传闻不同。
也或许因他莹白小腿一道见骨的新疤。
周官道,”我要动刀了,你且忍一忍。不能发出声音。“
朱易点头。
周官叹息,将腰带缠作布巾塞进朱易嘴里,”若觉得疼了,就咬着。“
朱易闭着眼睛,形容狼藉,周官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竟一时间不忍下手,直到那双眼睛快要因为时间太久而睁开,终于温柔捂住对方的眼睛,感受眼皮薄薄的跳动,狠心绞下去,怀里颤抖的身躯没了力气,软软倒在他怀中。
额上皆汗,手脚冰凉。
周官见惯死人,却第一次对活生生被自己绞开的这具肉/体产生怜惜。
朱易腿上伤重,但看出来他略通医理,缝合没有过多给自己留下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