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
初月苦笑,“我当初不过是一个留在皇子身边的宫娘,圣人夜宿醉酒欺负了我,我不敢声张,一介孤女,并不敢做什么攀龙附凤的美梦,那时候圣人年纪还小,倘若被其他人发现,只怕是要被杖毙,我又刚好到了出宫的年纪,便借机被放出了宫,不敢在京城久留,便逃去了碎叶,胡诌了身世,迫于生计把自己卖入贱籍。这个孩子,我本不想留,奈何命实在硬的很,我都跳了井,他还安然无恙。我便想着,上天可怜我一介孤女,给了个孩子,即便是皇子的孩子,我带他远远的,也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时候父母双在洪水中亡故,被卖进宫中的初月,怎么也没有想到与十来岁的小皇子春风一度,竟然怀了孩子。而那小皇子,后来竟做了圣人。
朱易心中震惊,到底推测一番,当时初月当有二十余,圣人不过十多岁,传出去也是一桩丑闻,若被别人知道,初月是要被杖毙的。
难怪要远走碎叶,到最后女人能谋生的本事,也不过就是一身皮肉罢了,只是后来被他们遇到,竟然远嫁去了百色,做了百色的王后受尽恩宠,这般命运,不知是苛待还是厚待了。
当初的那一拨人,方信死了,虞凤稚傻了。
只剩下朱易还站在这朝堂上,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初月,到底是命运诡谲无常,令人唏嘘不已。
圣人必然知情,才会将初月母子常留在宫中。
朱易想,圣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初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圣人见了我,才猜测到了一些,这么多年,竟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脸。只是往后,我便是兮兰,只能做这孩子的姑姑了。”
朱易转瞬明白过来,圣人的意思,怕是要认下这个孩子,但不肯给初月名分,孩子塞进后宫宫妃的名下,初月要与孩子相守,便只能做姑母。
那时候的朱易还未曾想到,承他救命之恩的小小孩童,往后便是这国家新的圣人,也便是当初他的一个善举,给自己多年以后落在新君手里留了条生路。
朱易当时,只是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孩子擡头,弯着眼睛冲他笑。
他回以一个笑容。
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初月,也再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即便是到后来病死,初月都是以兮兰的名义下葬,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初月的女子真正的名字,帝王不知,她的儿子也不知,但她生下来的孩子,多年以后却是中原大地最尊贵的存在。
朱易从九公主的宫中出来,圣人身边的大监有请。
圣人见他便笑问,“她都同你说了?”
朱易点头,圣人叹息,“到底年少无知,贪杯误事。”
他高高在上,搅弄风云,浑然不知自己一时意气,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有什么不对。直到如今,也觉得自己看在那个孩童的份上,已经饶了初月一命,又何谈什么名分。
朱易跪下来,“圣人至今后宫空悬,该给那孩子一个名分了。”
圣人久久凝视朱易,“你如此迫不及待朕纳妃”
朱易一个头磕在地上,“圣人纳妃,乃万民之福也。”
圣人笑了,“当初是什么人说,朕若是想要,连这具身体,你也是愿意双手奉上的。我既为帝王,便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皮囊。”
朱易笑,“君有命,臣无不从也。”
朱易这般,圣人似又觉着没了趣味,挥手让他退下了。
李禄做君王,是一个好君王,但他绝不是一个女子的良配。
第二日,圣人还是纳妃了。
那个孩子,后来便说是与这出身不高的女子在民间所生。
皇室有后,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朱万贾便在这一天死了。
虞凤稚傻了,朝野上下都知道朱万贾与朱易不和,朱家也便没有往日的风光,朱万贾的万贯家家财被他的妾室们搜刮一空,朱家狼藉的很。
朱万贾是常年累月沉迷风月场所的疾病,一朝发作,病来如山倒。
朱易带着虞凤稚来到自己父亲的病榻前,朱万贾指着他,“你怎么还有脸来!”朱易看着朱万贾,心中竟然无半分亲情,只觉得眼前的胖子碍眼的很,他指着虞凤稚,“你儿子,他傻了。”
朱万贾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喘息,“还不都是你这不肖子孙害的!我朱氏一门的灾祸,皆由你而起!”
朱易靠近他,弯腰笑,“你死了,我便拿走你的财产,赶走你的妻妾庶女,你看看你这一辈子挣来个什么?我娘死的惨,你也该死的惨一点,这是报应。”
朱万贾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断断续续道,“那些送上门的女人,都是你找的!”
朱易捂着肚子笑起来,“我怎么不能找?你不是喜欢女人,我娘死后,我给你找十个,一百个,你看你的身体行不行?”
朱万贾气的呼哧呼哧直接从床上扑下来,朱易往旁边躲了躲,“你若是把持的住,我请一万个来,你又能有什么事?你命中注定要因色而死,身子本就亏空还玩遍女色,倒是要栽赃我头上了?”
朱万贾双目圆睁,与他这儿子已经没有半分情谊,声声咒骂,朱易看着他,忽然歪着头笑,“朱万贾,我和朱明都是你的儿子,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偏?就因为我是庶子,这一切便活该吗?”
“可是你看看,你宠爱的儿子,如今也不过是我的玩物。”
他对着虞凤稚招手,虞凤稚便跑过来,睁大眼睛看着朱易,朱易对着他鲜红的唇瓣亲了亲,虞凤稚红着脸,便又舔了舔他的唇瓣。“哥哥,还要亲。”
朱易没有理他,转头冲着朱万贾笑,“你看,风水轮流转。”
朱万贾最后,竟是被这兄弟乱伦的一幕活生生气得吐血而亡,死前喃喃念叨着朱门不幸四个字。
朱易听在耳内,浑然不当回事,他对着朱万贾的尸体说,“不幸的,只你朱家吗?”
这世上,人人皆不幸。
人间祸事,皆因欲壑难填四字而起罢了。
他看着虞凤稚说,“朱明,你爹死了。”
虞凤稚漆黑的眼珠盯着他死去的父亲,像是有一瞬间不再痴傻似的,但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起来拉他的手,“哥哥我们去哪里?”
朱易想了想,“我们去麦田吧,把你再扔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