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沙狐虚涂“鬼鬼祟祟”的从沙地里钻出个狐头,道:“你们偷跑出去后,到底招惹了谁?怎的止沙关内出来这么多捉妖师和杀手?”
云栖鹊低垂的头在听见虚涂这句话后猛然擡起,眼底的不可置信渐渐化为忧悲。
他这是……生怕她死不了吗?
濯池看出她的情绪,白了眼虚涂,“又不是来杀你的,关你什么事?”
虚涂低声嘀咕道:“怎么不关我的事?那些捉妖师,大多,可都是云氏豢养的,可不是些好东西!若有我的族人被抓,待我父王知晓是因为我招惹了你,而你又招惹了他们,才惹来这祸事,我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濯池又是一记斜睨白眼,眼神更狠戾了些,虚涂噤了声。
“你那未婚妻为何逃婚?你强迫人家了?我赶时间,把你觉得可能有用的线索告诉我。”
“我和她之间,一直以来,被强迫的都是我。这婚,亦是她死缠烂打追着我订下的。就在成婚前两日,她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开,避而不见,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她也是沙狐,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这片沙漠中,只是她将化沙一技练得出神入化,若她执意避而不见,我根本无从寻找。”
“化沙?”
“你们凡人有种说法叫海市蜃楼,我们沙狐的化沙绝技就能制造海市蜃楼般的幻象,但,不同的是,由化沙创造的海市蜃楼幻象能摸到眼前所见的一切,犹如真实存在、真实发生的事物。像她这般练得出神入化者,只要有沙就能幻化一切,还能变做物件被带出沙漠,或是,与沙融为一体。”
濯池淡淡说道:“行,我知道了。”
“请您切莫伤了她,只需将她带回我身边,让我同她再见一面,纵使要离别,我也要问个清楚。分明是她先来撩拨我的心,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不愿要我了……”
虚涂落寞地低垂着头,话里、神情,全是对自我的怀疑。
“对了,有没有她常用的物件,最好是能烧成灰的,若能沾染些她的气息未下水清洗过的最好。”
虚涂从怀中衣襟处拿出一张丝帕手绢交给濯池,“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物件。”
“最后物件?”
“嗯,她走前把她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的家都销毁了个干净。”
“你未婚妻把家都销毁了,你都未察觉,还说她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虚涂,活该你丢失未婚妻。”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若我功法再精进厉害些,或许就能察觉,或许,就还能有挽留的机会她,亦或是,知道她的难言之隐。”
濯池扶着云栖鹊站起身,用兰氏祖传的红铃系,把他与她的手绑在一起,还用上了特制的绳结打法,尽可能的确保红铃系牢固。两手晃动间,红铃系上系着的数十颗黄铜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当他刺破右手中指指尖,挤出一滴鲜血在红铃系上时,鲜血浸染出的暗红色快速蔓延至整条红铃系。
原本短得相绑的两手紧贴的红铃系,变得伸缩自如。
如此一来,濯池操控符纸或是御妖,手便不再受束缚。
“若是突然被迫与我走散,顺着它就能找到我。”
“好。”
濯池望着她这幅柔弱且毫无武力自保的身躯,极其不放心,拿出了好几种护身驱邪的黄符纸给她。
“阿鹊,定要把这些黄符揣好了,若遇妖怪攻击,尚且能一挡。记住了,黄符只要破一张,你就拼命晃动红绳系,直到我出现,切莫直接喊我,以免惊动妖怪。”
“可是铃铛的声音也会惊动妖怪。”
“兰氏红铃系的铃铛声只有被捆绑在一起的人,才能听见。”
“好。”
他手里一边忙活着掐诀燃符,一边温柔地笑着安抚她可能会害怕担忧的情绪,“嗯,解决完虚涂的事,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随着被丝帕包裹的火符燃出火焰,在他合拢的手里燃烧成灰烬。濯池两手不断揉搓着掌心的灰烬,不多时,一只由灰烬变化的小鸟飞出。
濯池于他两脚贴上速行符,横抱起云栖鹊,就快速跟上了飞冲出的小鸟。
最终,在濯池累得有些粗喘流汗时,小鸟终于在一处沙漠绿林前停下。
四周干旱得寸草不生,唯余眼前这方寸之地绿林丛生,鸟语花香,透过树干间隙,还能隐约望见树后的潺潺流水,以及,白得耀眼刺目的宫墙墙面。
很明显,这是一处“海市蜃楼”。
“这是黐絮的化沙。她是爱我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深爱着我的。”
虚涂激动得直抹眼泪,“如此规模庞大的化沙,还得瞒着我们,她得耗费多少功力啊……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难言之隐。”
云栖鹊低声疑惑:“你怎么就能确认她还一如既往深爱着你的?”
“黐絮曾说,待她将化沙修炼得更为精进些,她就能幻化出一个堪比真实的绿林宫殿做我们的新房,我们一起幻象的新家,所有细节和期望,近乎都在这儿了,甚至,她幻化出的这儿,比我们想象描述的更为美好震撼。若是她不爱我了,她又怎么会将它幻化出来。”
这话,他不仅是解答给云栖鹊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感受不到她,兰濯池,帮帮我,找到她。”
走进黐絮化沙的“海市蜃楼”中,兰濯池掐诀念咒,扔出一块缠绕着符咒的短小白骨。
白骨于空中犹如回旋镖般在整个海市蜃楼中穿行,最终落回兰濯池手中。
兰濯池委婉地说道:“虚涂,这里,已经没有活物了。”
“黐絮不在这里吗?我回去找找,必然还能找到她的其他物件,你再寻她一次,定然是她又躲起来了……对吧?”
虚涂不愿相信又明知自欺欺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怎么会没有活物呢?兰濯池,你再试一次,再试一次……求你了……再试一次吧……”
兰濯池将他手里的白骨伸到虚涂跟前,“你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再来一次,也还会是这个结果。”
“她的止沙还未有消散的痕迹,她不可能已经死了,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