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惊变钟鸣，新帝疑心

寅时三刻，万籁俱寂。

云芷正对镜梳妆，忽闻宫墙外传来一声沉重的钟鸣。那声音穿透朱红宫墙，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一、二、三......"

她手中的玉梳"啪嗒"落地，在青砖上摔成两截。侍立一旁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却见云芷缓缓起身，走向窗边。

"......八、九。"

九声钟响，帝王驾崩。

整个皇宫仿佛被这钟声惊醒，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远处隐约传来内侍急促的脚步声，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夜幕映得一片昏黄。

"娘娘......"宫女颤声提醒，"该更衣了。"

云芷望着窗外匆匆来往的人影，轻轻按住袖中的玉匣。那里，并蒂雪莲静静躺着，仿佛还带着那个人指尖的温度。

天色未明，太和殿前已是白幡如雪。文武百官身着素服，垂首立于丹陛之下。萧瞻一身缟素，跪在灵前，背影挺得笔直。

"先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首辅大臣手持诏书，声音在晨风中微微发颤，"谨遵遗诏，皇太子萧瞻，克承大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中，萧瞻缓缓起身，接过传国玉玺。朝阳初升，第一缕金光落在他肩头，将那身孝服染上一层淡淡的暖色。

就在百官以为仪式将毕时，首辅再次展开另一卷明黄诏书：

"咨尔太子妃云氏，秉性端良，德仪备至......立为皇后，正位中宫——"

这道旨意来得太过突然，连跪在下方的几位老臣都忍不住交换了眼色。先帝丧期册立新后，于礼不合。

云芷穿着早已备好的皇后朝服，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九凤冠上的东珠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臣妾，领旨谢恩。"

她垂下眼帘，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册宝。就在这一瞬，她看见萧瞻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这一整日，皇宫内外忙作一团。灵堂的香火不曾断绝，而坤宁宫却已悄然易主。待到夜幕降临，云芷独自坐在寝殿内，望着镜中那个戴着凤冠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皇上驾到——"

萧瞻踏着月色而来，已换下孝服，穿着一身常服。他挥手屏退左右，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芷儿。"他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如今，朕是皇帝了。"

铜镜里映出他深邃的眉眼，那里藏着再也掩饰不住的帝王威严。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那个人的名字，从他踏入天牢的那刻起，就该从你心里彻底剜去。"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在她肩头留下清晰的指印。这句话不像情话，倒像是警告。

云芷垂下眼帘，轻声道："陛下今日在灵前册封，就不怕朝臣非议？"

"非议？"萧瞻低笑，"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谁的人。"他的声音忽然转冷，"更要让天牢里那个人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

她指尖微颤，袖中的玉匣险些滑落。

"告诉朕，"萧瞻转过她的身子，目光如炬，"你忘了。"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眼底的猜忌照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而是掌控生杀大权的帝王。

云芷缓缓跪下行礼，凤冠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臣妾既已正位中宫，自当恪守本分。"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前尘往事，俱如云烟。"

萧瞻凝视她良久，终于伸手将她扶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转身离去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殿内的纱幔。云芷保持着恭送的姿势，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直起身子。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琉璃瓦。她取出袖中的玉匣，轻轻打开。并蒂雪莲在烛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花萼上的暗红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信白雪......"她喃喃自语。

如今她已是皇后，行动反而更加受限。萧瞻的猜忌、太后的监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但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指尖抚过雪莲冰冷的花瓣，她忽然想起那日他在雪崩中护住这株药草的模样。那时他浑身是血，十指尽毁，却还死死守着怀中的希望。

如今，该轮到她来守护他了。

雨声渐密，坤宁宫的烛火一夜未熄。而远在天牢深处，有人正望着铁窗外的大雨，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渺茫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