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积善啊。”我半开玩笑答道。
我一直相信,人的今生如何是受前世的业力所为,考虑到我的家庭背景和生活处境,前世估计没做什么好事,为了来世能投个好胎,混个好前程,多积德行善总是好的。
“你信这个?那为何亲自前来,捐钱不就可以了。”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捐钱?我倒是想捐,但前提是要有钱才行啊,再说,从刚才和王护士的对话,那些钱不一定捐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我喜欢亲力亲为,有些事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有更深的感触。
“为何不信,那你呢?”我反问道。他一直像一个迷一样,神秘莫测,似乎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有些人的情绪是可以从眼神中读出来的,而他……我侧过头,他一直是这幅冷冰冰的面孔,很少有过多的表情。他没有回答,似乎并不想回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车忽然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道。
“没油了。”
没油?在这个节骨眼上?
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他打开车门,跳下车,隔着玻璃窗,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大约一分钟后,他又重新打开车门。
“下车。”他说。
虽然有些不情愿,我还是打开车门,头刚探出去,就受到了大雨的热情洗礼,身体不禁打了个冷战。
车上并没有雨具,而此时,唯一的一件雨衣,正穿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揭开雨衣,跨一步到我的身前,将雨衣披在我的身上,没了雨衣的庇护,雨水开始肆无忌惮地打在他身上。
“你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前方,那里黑漆漆的一片。
“至少三公里,撑得住么?”他询问道。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
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此时,我们的身上除了手机,连个照明的工具都没有,他整个人都淋在雨里,让人心生愧疚。我匆忙追上去,将雨衣用力一扬,遮盖在他的身上。由于靠的太近,还感觉到他身体微小的躲避趋势,但还是克制住了,他可能觉得沾过我身上的雨衣比较脏吧。
借着微弱的手机光亮,我们步履未停,持续向前走着,有好几次,因为他的步子太大,我都要小跑着才能追的上,几次都要跌倒,都被他不经意地扶了起来。
他比我要高上许多,我不过到他的肩膀,还在行走的过程中崴了好几次,他可能也觉得不耐烦,就如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姿势,将我的脖子直接揽在手臂下,如同将我挟持了一般。
我的脖子被他的胳膊吊着往前带,只能加快速度跟上他,毫无浪漫可言。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眼前出现点点星光,一个小镇的轮廓逐渐清晰,没有地标,不知道名字。不过,应该已经离娑婆县很远了。到达镇上的时候已是午夜,街上只有旅馆还亮着灯,毫无疑问并且别无选择的,我们走进其中一间的大门。
“还有房间么?”他开口问道。老板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他只见转来转去,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还保持刚刚路上的姿势,忙从他的手臂中钻出来。
“你们运气真好,还剩最后一间。”老板笑呵呵地说道。与此同时,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房卡。
“只有一间了?”我再次追问道。这个梗大概适用于所有男女一同出现在旅店的桥段。
“这镇上的旅馆都被住满了,这一间也是刚刚空出来不久。娑婆县滑坡迁出来的人,都暂居在这附近。你现在就是去别的家,也不一定能碰到空房。”老板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且不论是真假,就算是假的,我们也没有精力去核实。折腾了一整天,又走了那么多的路,还淋了一场大雨,此时我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他未作多言,已经付好房钱,拿着房卡朝楼上走去,我忙跟上去。这个旅馆不大,总共有二层小楼,我们住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有洗澡间,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张床和一把座椅。
他开门之后就进了浴室,而我浑身不但湿漉漉的,还是脏兮兮的,自然不敢靠床边太近,生怕把床弄脏了会被他扔出去,索性坐在椅子上。
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我单手撑头,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开门声,我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睛,当看到他只围了一条浴巾的时候,又匆忙低下头。待他走向床边的时候,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溜进卫生间。
洗完热水澡之后,整个人觉得舒服多了。
脱下来的脏衣服必定是不能穿了,浴室里还剩下另一条浴巾,我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勉强像个裹胸裙,奈何浴巾太短,刚刚过大腿部,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走光。
我在浴室磨磨蹭蹭好久,先是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挂好,见他的脏衣服还堆在那里,又帮他把衣服洗好。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始终迈不愿出这道门。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我不禁抖了一下。
“晕了?”只听外面人问道。
“没有。”我忙回道。
“那还不出来?”
我倒是想,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出得去?我的内心犹如经历了一场大战,考虑到终究是要出去的,也就放弃了挣扎。好一会儿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倏地打开了门。
谁知他就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好不尴尬。我忙低下头,目光不经意瞥见他的胸膛。
“难怪汪塘会对你魂不守舍。”面前的人说道,我应声擡起头,发现他的目光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的全身。
“流氓!”我双手环胸,挡住他的视线,将心中即将爆发的情绪压制回去,毕竟,还指望他我发工资呢。
随后慢慢挪到室内,待走到床边时,忙将被子扯过来,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重新缩回到椅子上,几乎是只露出一个脑袋。他不缓不慢地走到床边,旁若无人地躺了下来。室内重回安宁。
“不热?”好一会儿,他斜睨了我一眼,打破沉默。若说是不热,自然是假的,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毕竟是夏天,这棉被应该是冬天盖的,只是眼下,身边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自然不能把被子拿下来。
“您应该知道,这旅馆的床单啊,被子什么的,肯定都不干净,所以……”我暗示道,若他明白我的意思,应该自觉地把床让给我。
谁料后者毫无反应,让人不觉怀疑,他有洁癖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官方说辞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但确实令我清醒不少。
“上来睡。”他背靠床上,躺在另一侧,扭过头道。
“不用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太安全,这个距离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我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被子将自己裹严实,不过一会儿,意识便不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