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撕碎
◎“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一楼诊疗室。
“嘶……”膝盖受伤处冷不丁地传来尖锐的抽痛,让林栖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先别动。”霍霆洲抱着她坐在床边,捏住她的脚踝微微抬起,裙摆下缘往上滑了些许,露出受伤的右膝。
伤口不算严重,只是擦破了皮,几道血痕处混合着灰土,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虽然面积不大,但膝盖骨的位置本就敏感,稍微弯曲或用力都疼得钻心。
“maria,拎個藥箱過嚟。”(把药箱拿过来。)他开口,声量不高,但咬字明晰有力,透出冰玉般的清透质地。
这是林栖雾第一次听他说粤语,意外地很好听。
一直候在门口的菲佣maria立刻应声,小跑着提来了一个白色医药箱,里面各类消毒药水、棉签、纱布等一应俱全。
“先生,我来帮太太处理吧?”maria恭敬地探问。
“唔需。”(不用。)他伸出手,直接从maria手里接过了刚拿出的无菌棉签。
maria显然愣了一下,默默退后两步,垂手侍立在一旁。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霍霆洲拧开一瓶棕色的碘伏瓶盖,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浸湿。他的目光落在林栖雾腿上那层薄薄的、带有暗纹的肤色丝袜上。
“丝袜,”他的嗓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处理伤口不方便,能脱下来吗?”
林栖雾这才意识到问题,她今天穿的是连体袜,要么把整条腿从袜子里褪出来,要么只能从下往上卷。她看了看膝盖处的伤口,已经被渗出的血和组织液黏住了一小片。
“我……我试试。”
她的手摸索着去够脚踝处的丝袜边缘,想把它卷上来。然而,仅仅是膝盖稍微弯曲的动作,便引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更糟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破损的纤维像细小的钩子,死死地勾连在伤口边缘的嫩肉上,只是轻微的拉扯,便能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锐痛。
“不行……”林栖雾放弃了,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手指也因疼痛微微发抖。“扯着伤口,很痛,脱不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霍霆洲,眼神里带着求助和不易察觉的窘迫。
霍霆洲眸光滞了一瞬,像是决定了什么。
“忍一下。”
他修长冷白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地捏住了膝盖上方约莫一寸处——那片尚且完好的布料边缘。
下一秒——
“撕拉——!”一声短促而清晰的破裂声在室内炸响,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毫无缓冲的刺痛。
“唔,好痛……”林栖雾眼泪瞬间溢出,紧咬的樱唇失去血色。
男人的指尖顿了一瞬,原本扶着她腰侧的手掌上移,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他垂着眼睑,用镊子夹起浸透了碘伏的棉球,轻轻压在了暴露的伤口处。
怀中的少女又是一声短促的痛吟,身体剧烈一抖,整颗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肩颈处,留下一片湿润。
“很快就好。”男人的嗓音依旧清晰冷冽,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利落地清理掉伤口周围的污迹和粘连的血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膝盖按压的力道,似乎比刚才轻了一些。
等涂完药膏后,裹好纱布后,肌肤渗入的清凉感稍稍中和了火辣的灼痛,只剩下绵长迟钝的闷痛。
林栖雾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目光有些茫然,因眼前这份完全超出预期的照顾,思绪始终无法集中。
……明明,他们只是一纸契约的关系啊。
不管是对父亲的康复治疗,还是毕业典礼后的特殊礼物,或许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以及……今天,他完全可以让女佣来处理。
为什么呢?
就在林栖雾走神的间隙,霍霆洲已经将她安置在床上,药箱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随即,他走了过来,眸光微垂,似乎在检查包扎是否稳妥。
灯光下,他侧脸轮廓冷峻,姿态矜贵如玉,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林栖雾的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跳动,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咙。
“霍先生……”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眸光像是被烫到般,落在刚包扎好的膝盖上,“您其实……不必亲自做这些的。”
她顿了顿,积攒着勇气,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空气凝滞了一瞬。
霍霆洲倏然笑了下,温热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捏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带至身前。他的眸光依旧冷寂,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几乎要将她溺毙。
“小雾,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额角的碎发拢至耳后,指尖动作温柔,面容却沉静无澜,“更何况,你父亲不在国内,作为丈夫,自然有义务在他缺席时,确保你的……健康和安全。”
所以,仅仅是……义务吗?
诊疗室明亮的灯光,在此刻,似乎变得刺眼而冰冷。
林栖雾默默收回了目光,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膝盖上那块洁白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