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英雄是狗熊
不是英雄是狗熊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照到眼皮上的阳光吵醒的。
我干了什么。
刚刚答应花不昧乖乖呆在那里,和容婴一样吃喝玩乐作罢,转头就离家出走。
都怪宁怀熙给我的那两壶酒!
骂骂咧咧,给了银子,迈出店门,站在街上。
茫然。
记不得来时的路了,我只得顺着记忆向来时的方向走。走出几百米,就听见娇笑欢声从前方传来,我好奇,加快了脚步,站在那家店正门口。擡头一看。
好嘛,红妆院。
一看就是青楼。
所以我当然是要进去看看了。
原主看的出来,是个不爱打扮的女孩儿,脸颊上不施粉黛。此刻我又穿着普通弟子的衣裳,长发束起,面容秀丽,个子不低,行为举止似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女扮男装……能不能成功就看运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青楼,或许只是好奇。
刚进门,老鸨样子的女人就拦住我,刚一张口,我眼疾手快塞给她二两银子,她立刻喜笑颜开:“公子,里面请进。”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银子还有不少,全都是我胡作非为的资本。看来花不昧对原主颇为娇纵是真的,零花钱给的快赶上别人工资了。
青楼无昼夜,觥筹交错,风调才情,一梦如杜牧三生。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怀着无限憧憬走进红妆院,满目金玉迷了眼,歌舞不歇宾客不稀。
左看看,右看看。
我问老鸨:“这里的招牌是谁啊?”
老鸨谄笑:“是凤箫姑娘啊,她现在有客了。”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真是好美的名字,想必人也很美。可惜有客了,我不好打搅,只点了点头。
老鸨喋喋不休:“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香玉、月容、绵绵也都是一顶一的美人,我把她们领来叫公子瞧瞧……”
香玉,香芋么。
我摇头:“香玉,就她了。”
见到香芋本人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她看上去不过与我同岁,甚至比我还小。她见到我也微微讶异,我尬笑,看来所有人都识破了我是女扮男装,索性不再装。
我问:“你多大了?”
香芋怔然,很快回答道:“十四。”
比我还小两岁,古代青楼真是畜生啊。
我拧眉:“你家人送你来做这个?”
察觉到她有点紧张,我对她扬起笑脸:“那个,香芋妹妹,我和你一样是女人,不用紧张,钱我会付的,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她受宠若惊,飞快摇摇头:“没有家人。”
我叹气:“你太小了,这么小就在这里……”话音未落,隔壁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接着是花瓶瓷罐等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声音。我诧异,香芋小声解释:“隔壁是新来的,很不服管教。”
身体比脑子更快,我冲出去,一把打开隔壁房间的雕花红漆木门。屋内两个人都顿住了,所有人齐齐回头看着我,香玉站在我身后轻轻扯我衣角,我全然不顾,大喊:“人姑娘不愿意你还强迫,你算是个男人吗!畜生不如吧你!”
看我英雄救美!
过路的宾客停住了脚步。
楼下的老鸨闻声向楼上赶来。
屋里的那女子美貌动人,不过也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在角落蜷缩着发抖,衣裳被扯落肩头,露出小半块羊脂玉似的皮肤,似乎是磕到哪里了,微微泛红。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站着,绛紫色的衣袍敞开,雪白的里衣沾了红,我方才看清地上碎着花瓶,飞溅的瓷片划破了男人的手背。
空气凝固。
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懊悔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出头鸟做到底,一条路走到黑。
男人微微侧目,回头。
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下来,垂落到衣袍上绣着的金纹处。紫衣黑发,衬得他皮肤愈发雪白,雪白到近乎是透明的。而雪白甚至于苍白的肌肤,衬得他唇瓣显出妖异的红。
昳丽的面容,眉目如刀刻雕转成画。耳垂上挂着细细的红玛瑙坠子,额发略长,斜斜地别在耳后。那是怎样美的一张脸呢。
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双眼睛非常亲切,与他对视,让我想流泪。
非常、非常亲切。
和他一比,无论是香玉还是凤箫,简直都成了瞎子。
可是,这样美的一个人,居然是一个□□女孩子的混蛋。
不可饶恕。
我上前几步,他一直看着我,眼里没有怒意。半晌,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