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旅馆的房间里,紧闭的窗帘将光线挡在室外，只余下一盏昏暗的小黄灯。
衣服散落了一地，满室咸腥的石楠花味,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历了一番如何激烈的“战事”。
段垣嘉已经记不清他们到最后做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是被做晕过去，完全记不得后半夜都发生了什么。
他疲惫地昏睡过去,像一只小船飘浮在海洋上，随着海浪摇摇晃晃。
终于风平浪静,小船晃悠悠靠岸,他赤脚走上沙滩，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走近看发现竟是早些时候焦皓知带他去的那一间。
段垣嘉四处张望，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他迟疑了两秒，还是迈开腿走过去。
推开小木屋，踏进去的一刻,眼前变成了觥筹交错的酒会。
不知道误入了什么地方,段垣嘉贴着墙角走在最角落，打算先观察片刻。
结果才刚走出几步，就看见段月琼急匆匆朝他走来。
“死哪儿去了你！快过来，你姑丈找你好久了！”
段垣嘉心下惊慌，挣脱了几下没挣开,被段月琼拉着走了一路。
手上被塞了杯酒,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围着他，段月琼瞪他，李庆一还是扯着一贯的皮笑肉不笑的脸，都在虚伪地劝他喝下那杯酒。
最后段垣嘉几乎是被半灌下那杯酒,他开始感到头晕，身体发热，梦里的他应该是不舒服的，但意识里的他却异常清醒地围观这一切。
他清楚地看着一切在他眼前发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段月琼安排的人扛到一个房间，门被关上，室内安安静静，他明明意识清醒，却浑身没劲难以动弹。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开门声，段垣嘉费劲地扭头去看，竟看见焦皓知跌跌撞撞捂着头闯了进来。
他惊喜地想开口叫唤，可喉咙像被封印了一般什么也喊不出来。
焦皓知进来后，门被再次锁上，他甩着脑袋慢慢靠近，等看见床上多了一个人时，脸上先是闪过一瞬诧异，很快变成了厌恶和憎恨。
段垣嘉的惊喜凝固在脸上，他从未在焦皓知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色。
他开始察觉出一点异样，可还未等他想清楚，下一秒他神志不清，睁眼闭眼间，房间内一切都变了。
满室的混乱，两人身上凌乱的痕迹，都昭示着他们做过什么事。
焦皓知早他一步醒来，背对着他在穿衣服扣扣子。
见他清醒过来，转过身冷漠地对他说：“我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
段垣嘉被他眼中的狠厉怔住，他看着焦皓知转身离开，想起身追过去。
在自己伸手想抓住焦皓知的手时，一个踉跄，两人出现在他们的房子里。
段垣嘉缩在沙发一角，看着焦皓知拿出一份协议，就像当初他们订婚前那样推到他面前。
唯一不一样的是如今眼前的焦皓知面如冰霜，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路边的蚂蚱。
“签了，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而来，我能给你的只有名不副实的婚姻，等期限一过我们马上结束婚姻关系，你要是不同意……”
他冷笑一声，“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段垣嘉脖子一缩，他看着自己手伸出去，颤颤巍巍拿起那支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焦皓知拿了协议再次转身离开，没有留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段垣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窗外的景色从绿树成荫变成了棕黄的落叶，在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段垣嘉都没再见过焦皓知回来过，似乎这段婚姻真的只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的下下策。
然而随着日子见长，段垣嘉发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
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翘了课去看了医生，但检查报告被辗转到不同医生手上后，最终得到一个让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他怀孕了。
医生告诉他，他体内比一般人多了一套隐藏起来的器官，如今在他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健康的生命。
段垣嘉拿着报告回家，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惊慌失措，再到后来的坦然接受。
他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了所有亲戚，只有一段寄人篱下、虚假的婚姻关系。
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值得他在意，可是上天在这个时候，送来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即便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并不是他喜欢的、在意的人，可是段垣嘉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唯一的亲人。
段垣嘉开始学习怎么养胎，跟着网上的资料天天锻炼身体，吃那些健康但难吃的食物。
关于养胎、育儿的资料不少，但是对于男人该怎么安胎、怎么生育的资料不多。
他趁着肚子还没涨起来之前赶紧到学校办了休学，自己手头上的钱不多，只能问招辛格借了些钱，幸好招辛格什么也没有问，甚至还帮他联系了一些买家，卖了几幅画换了一些钱。
焦皓知已经有快半年没有回过家，但段垣嘉反而乐得清闲，只是偶尔去做检查的时候，看见别人成双成对，还是会有一点点小寂寞。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苦中作乐地想，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不知道焦皓知会不会吓个半死。
不过在这之前估计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怪胎吧。
偌大的屋子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刚开始时段垣嘉会随手拿些不用的纸画画排遣寂寞。
爸爸妈妈留给他的钱都被段月琼他们夺走了，甚至还让他欠下大一笔钱，尽管段月琼他们知道自己还不起，从来没有来催过债，但段垣嘉没有多少钱可以挥霍。
颜料买不起，不过画画倒是怎么都能画，偶尔没有灵感时，就算临摹一下自己最喜欢的梵高的作品也是挺好的。
大家都是在苦难中熬着，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梵高产生了共鸣。
不过他可能还要比梵高惨一点，因为他连支持他的弟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