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英要清闲见二哥
孔英要清闲见二哥
这几日赵衡似乎很忙,几乎没什么功夫来找她。孔英乐得清闲,趁雪后放晴,裹上厚厚的棉袄跑到院子里。她没想干什么,只是不愿再待在屋内发霉。
不论世事何种光景,日子总是一天天过去。
前些日子,赵衡终于允许她见一面被充当人质的孔穆。兄妹二人时隔许久再次相见,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没法一下子说尽。
孔穆心疼孔英消瘦许多,知道她思虑过重,劝其放宽心:“赵衡只是将我下狱,却不曾苛待,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孔英扫视一周,地上堆着干草,简单的土炕上铺着还算干净的草席,一张破旧的木桌,一把凳子,环境确实不差。孔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眼神清亮。
见他身上确实没有伤痕,孔英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冒着热气的红薯递给二哥:“我亲自烤的,你快趁热尝尝。”
滚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烫得他眼眶发热。孔穆问:“赵衡待你可还好?”孔英点头。
“今时不同往日,若南朝真……你也要提前做好打算。”孔穆慢慢剥着红薯皮,“只要活着,总能找到机会。”
二人相视一眼。
孔穆嘴角刻意扯出安慰的笑:“好了,回去吧。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孔英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待她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孔穆还站在原地目送,朝她微微颔首。昏黄的光线下,那道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她回去后总想起二哥的话,便问了下人赵衡在何处。
在书房前犹豫许久,孔英敲三下门进去。空气里有一股陌生甜腻的熏香,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她脚步顿住,见赵衡坐在案后眉头微锁,手里捏着一份军报,一左一右挨着两个身影。
苏婉一身水绿色的薄纱裙,衬得肌肤胜雪,微倾着身子几乎要贴到赵衡的手臂上为他斟茶,声音软软:“殿下,请用茶。”
秦筝没像苏晚那样贴得近,但也只隔了半个身位,一身利落装束,不言不语为赵衡研磨。
温香软玉,红袖添香。
赵衡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他微微侧头,似乎想避开苏婉递到唇边的茶杯,余光瞥见门口的孔英,一下子站起打翻了茶杯。
“英英,你来了呀,外面冷不冷?”边说着边走过来,颇为心慌地拉起孔英的手,担心对方误会,忙解释这两人是燕寒松送来的婢女。
近来燕寒松鲜少再找孔英麻烦,上回偶然碰见孔英,还不咸不淡道了声好。孔英当时还觉得对方脑子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孔英目光平静地扫过苏婉和秦筝,两人态度坦然,见到她丝毫不怯,自然行礼。确实是两个美人,一柔一硬,各有风姿。
“我来谢谢你。”说完这句话后,孔英将手从赵衡手里抽出来,干脆利落离去。
赵衡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定在原处,看那木门阻隔了他望向孔英的视线。苏婉凑上来想说些什么,被他用眼神一扫,吓得不敢言语。
院落里几枝红梅傲然独立,孔英伸出手看看,这些日子娇生惯养许久不碰刀剑,手上的茧子都薄了。屏息凝神运气,又不得不颓然放弃。她觉得自己像个武功尽废的废物。
自从习武之后,孔英哪里过过这么受制于人的日子。
天色晴朗,冷冽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冰雪特有的气息。
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由远及近,在孔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赵衡身上裹着大氅,领口镶着一圈黑狐毛,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见孔英耳廓被冻得微微发红,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动作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将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厚重衣物,轻轻披在了孔英肩头。
“外头冷。”
孔英转头。赵衡离得很近,她几乎能数清楚对方眼睛上的睫毛。没有拒绝那件大氅也没有道谢,她伸出手,拢了拢大氅的领口。
风从梅枝上卷起细碎的雪沫,落在孔英鬓角。
气氛难得平和,赵衡很享受这种时刻,似乎一切隔阂与仇恨都尚未发生,他和孔英刚刚成亲,隐于深山恍若神仙眷侣。
在这片寂静的祥和之中,孔英目光依旧停留在枝头的红梅上,嘴唇却轻轻动了动,声音很轻,像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天气。
“以后别再给我下软筋散了。”
语气淡淡,恍若惊雷。
赵衡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方才的融洽如同被寒风吹散的雾气无影无踪,他快要忍不住后退。
幻觉轰然倒塌,真相冰冷刺骨。
赵衡心底苦涩,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
或许真如燕寒松所说,天命落在了赵衡身上。
赵军本就势如破竹,有了燕寒松及其带来的军队助阵,更是如虎添翼,一路北上,剑指京城。朝廷军隐隐有不敌之势,局面越发危急。
孔英暗自心惊,知道按照这个速度,南朝怕是危在旦夕。同时怎么也想不通,南朝建国将近二十年,竟根基不稳至此,连些会打仗的人才也没有么。
赵衡一路带着她,难免途径故地。
高王坐守南至郡,南经武高调反叛,早早打开城门恭迎赵衡。孔英有心想质问他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先前在南至郡种种,难道都是装模做样,故意迷惑她,好掩藏自己的谋逆之心吗。
高王却闭门不见,将孔英挡在门外。孔英又气又恨,可直到离开南至郡,都没能见到高王的人影。
大益郡战况尤其惨烈。
赵军在南至郡得了补给,士兵斗志昂扬。据说一战毕,连城墙都塌陷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郡守公子甘复,这个平日只知道斗鸡走马、穿金戴银的纨绔,却宁死不屈,提着他镶金嵌玉的佩剑冲出去,倒在乱刀之下。
刀光剑影,厮杀声震耳欲聋。
温明没想到此战如此艰难,敌人太多,杀退一波,立刻又涌上一波。每次挥剑,手臂都像灌了铅,跟随自己多年的软剑不堪重负,废在一次兵刃相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