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用小号
逢场作戏用小号
从天明到天暗,从白昼到黑夜。
今日一整天清安没再下过楼,饭都是在房间里用的,大石倒是花了一整天将这座城跑了个遍,直到眼下才捧着包糖炒栗子进门来。
此刻,清安仍坐在桌前研究那方绣着红牡丹的锦帕,手边零散的放着一些针线,一方绣了黑牡丹的帕子,以及一方绣了几瓣花瓣的帕子,绣花用的针线和帕子都是中午大石去给她买回来的。
“清安姐,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大石将包裹着的糖炒栗子的油纸打开来放在桌上,香香甜甜的味道一下子溢了出来,大石在就近的圆凳上坐下来,一颗一颗剥着栗子吃起来。
清安放下手里帕子,看着吃栗子吃得正欢的大石,冷不防道“你不怕这栗子有毒吗?”
清安的语气很认真,让人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大石闻言,一颗刚剥好的栗子拿在手里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往嘴里送自然更不是,整个人像是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我又没说这栗子里真有毒。”清安嘻嘻一笑,飞快的给自己剥好了一颗丢进嘴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唬到的大石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剥栗子,吃栗子。
“我这是在提醒你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没听说过熊姥姥的糖炒栗子吗?”
大石擡起头来看着清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清安姐,我们正在吃糖炒栗子唉……”
“嗯,所以才说啊。”
“清安姐,咱能说点别的吗?”
“也是,这夜好月好的,咱们还是聊聊案子吧。”清安手上剥着栗子,嘴里也没闲着的嚼着栗子继续道“你有查到镇远镖局有和什么人结过怨吗?”
“小摩擦倒是不少但都谈不上结怨,不过据说一个月前镇远镖局和镇东镖局为了争同一趟镖闹得很不愉快。”
“昨天镇东镖局的镖也被劫了,也就在这附近,同样的手法,为了这事下午衙门里的捕头还来客栈找到我。喏,这黑牡丹帕子就是下午衙门送来的。”
一听案子有了新情况,大石也顾不上这热乎的糖炒栗子了,一手拿起绣着红牡丹的帕子,一手拿着绣着黑牡丹的帕子,借着光细瞧了好一会儿,却是没瞧出什么不寻常来。
“这缎子是京城福瑞祥的货,丝线是福记卖出来的,两家店是一个老板,就在贴隔壁。我已经飞鸽传书,让二师兄去帮忙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清安姐你怎么能肯定这两样就是那里卖出来的货?”
“我用的帕子一直就是这两家的货绣出来的。”有时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而且我还看出来这牡丹一定是女人绣出来的。”
“不是说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吗?难道是女人假扮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女人要扮成大汉不简单,除了要精通易容之术,还得将言行模仿得惟妙惟肖,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倒觉得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像清安姐你说的这花一定是女人绣的,但这绣花大盗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会不会是男人拿了女人绣的花然后假装在那里绣花,误导我们查案。”
“假装?”清安似是想到了什么,正剥栗子的手一顿。
“对,用绣花来镖师们的转移注意力,大夏天看到一个大男人穿着棉袄坐在路中央绣花很难有人不好奇,不分心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喏,把这花瓣的线给拆了。”
大石听话地拿过绣了花瓣的帕子,一丝不苟地按顺序拆起线来,清安则是继续剥栗子吃栗子——糖炒栗子就是要趁热吃才好,顺便还看点表演简直是绝佳搭配。
“清安姐,你这花瓣下面怎么还有花瓣啊?”
“拆,把上面那层都给拆了。”
不一会儿,花瓣上一层被拆干净了,清安拿过拆好的帕子,又拿起牡丹帕子,比对起来。
“果然!”
大石凑过去,也学着清安的样子对比起来,皱眉道“清安姐,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天我就发现这红牡丹有一瓣的针眼比别的花瓣粗,下午这黑牡丹也是有一瓣的针眼比别的花瓣粗,但我检查了两朵牡丹中途都没有换针换线的痕迹。而且刚刚看你拆线的动作,确实拆线跟绣花的动作很相像,最重要的是……你看,拆掉一层的花瓣的针眼比其他花瓣的粗,这就说明……”
“其中有一朵花瓣绣了两层,拆了一层,还有一层,这绣花大盗当时很可能根本不在绣花而是在拆线。”
“而他故意留下女人绣的牡丹帕子,十有八九是想要误导我们这绣花大盗是个女人假扮的,我觉得他可能还已经替我们找到了‘真凶’……”
如果所有的推测都是成立,一个作案的手法如此熟练,还懂得迎合捕快调查思路的人……绝对不是个新秀之辈!
咕咕,一只小鸽子扑腾着翅膀停落在窗边,一双乌溜溜的眼望着屋内,模样很是乖巧。
清安起身想要去将鸽子抱进屋来,可是走到窗边才发现这鸽子并不是她等的,但鸽子的脚上也拴着一只载信的细筒,可以肯定这也是一只信鸽,一只飞错了地方的信鸽。
“小家伙,你飞错地方了哦。”清安伸出食指点点鸽子的小脑袋,接着取下它脚上的信,她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但对物归原主有着一种强迫症一般责任感。
展信,纸上内容言简意赅,即邀约收信人于何时某地,末端落款——云尘。
看到落款处的名字,清安只觉熟悉得很,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信是给自己的,是宸王寄来的。
“清安姐,是铁手总捕寄来的吗?”
“不是。”清安收起信纸,将鸽子抱进屋来,才发现这鸽子不仅生得小巧玲珑身上的羽毛更是柔软得不可思议“是一个朋友托我办点事,大石你这两天就留在客栈一边等京城消息,一边打探这绣花大盗的新动向,我有事走开几天。”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夏天里这样的日子总是占了多数。
城郊的大路上,一行车马队伍正在不徐不疾的行进着,马车很大,用材上等车身更是雕花细琢,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赶马车的是位面容稚嫩的小厮,面上表情愉悦,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以自己这般赶车的速度天黑前到不了目的地,更不担心主子会因此责怪自己。
“王爷。”
“嗯?”
“那个……今天的天气好像挺不错的。”和一个不太熟的人待在一狭小小空间里干坐着不说话,确实尴尬,那么努力找话说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是啊,这样的天一起出门走走最好不过了。”宸王回应着清安对天气的赞美,轻轻掀开窗上竹帘的一角,看着道两旁郁郁葱葱的庄稼地,目光一点点变得愈加柔和起来。
“可不是,这么好的天气要多一起出门走走才是。”清安下意识接话,刚说完一琢磨觉出了不对劲,一起,和谁一起迎上宸王已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忙道“我……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