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81章同心“是……是婢女的……
第81章第81章同心“是……是婢女的……
萧燃是在随父收复洛邑的途中,结交的戚氏二公子。
两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为了争一条粮道的先行权大打出手。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萧燃一枪将戚二拍下马背后,两人索性摘下头盔,坐在尘土飞扬的黄土坡上喝了一夜的酒。
二人同样是武将出身,又同是家中次子,年岁相仿,性情相投,当即一见如故,以兄弟相称。
不久,戚二便从家中率领两千部曲、一千骑兵,浩浩荡荡前来投奔萧燃。
戚氏为边地武人出身,也算一方豪强,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
族中虽有佃客、部曲数千,甚至还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出身卑鄙的暴发户而已。
戚二心知肚明,家中长兄是个不争气的草包,终日流连于女色之中,断然是靠不住的。他若想跻身阀阅世家之列,唯有两条路:与更上层联姻,或累积足够的军功。
正因如此,戚二才心甘情愿追随战无不胜的萧燃,企盼为家族挣一份荣光,更要为戚氏赢一份真正的尊重。
彼时的萧燃,还是个目空一切、桀骜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但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一年间,他率领天佑军,联合戚二与江氏的部曲,枪尖所指,攻无不克。他们于烽火乱世间立下赫赫战功,一时间,天下无人不知他的威名。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这群锋芒毕露的少年,竟会折戟于一场稀松平常的诱敌之战。
“我那时都谋划好了,先挑衅叫骂、激怒守军出城,再佯装败退、沿途设伏包抄……每一步推演,我与兄弟们皆烂熟于胸。”
可那名北渊老将却像是预判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并做出了致命的反击。
萧燃低沉诉说着,带着些许的自嘲,平静地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沈荔却在一瞬间血冷如冰,心脏猛然揪紧,喃喃颤问:“封城之战,是何时开始的?”
萧燃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日子,不假思索道:“晋安三年,十月初九。”
晋安三年,十月初九……
是发生在杨窈过河拆桥,设计灭戚氏满门的二十天后。
萧燃接下来还说了什么,沈荔已全然听不见了。
她只知晓封城血战葬送了三万将士性命,将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推向了风尖浪口。
却从不知晓除了萧燃外,还有哪些追随他的部将与扈从被卷入了血战之中。
在武将出身的长公主执政前——甚至在她政权尚不稳固的最初几年,武将的地位远比不上门阀世家。那些将士如蝼蚁般生,蝼蚁般死,一茬又一茬,倒得无声无息,名姓不存。
而现在,萧燃告诉她,战死的兄弟里,还有戚氏二公子和他带去的三千部曲。
刹那之间,她脑中似有重锤狠狠砸下,荡出一阵嗡嗡的尖锐耳鸣。
无数零碎的线索骤然串联,拼凑出一个令人胆寒的推测——
会不会是杨窈在灭了戚氏全族后,惟恐尚在军中、追随萧燃出征的戚二公子回来报复,便设下毒计,借刀杀人?
会不会当年那场败仗,根本就不是萧燃部署失误,而是有人暗中作梗,以三万忠魂和一位少年将军的前程,作为掩盖戚二之死的遮天迷障?
光凭杨窈一人之力,断不可能做到这步。
会是谢家插手吗?
然以她对世家的了解,谢氏食大虞之禄,终究为大虞之臣,越是大世家便越讲究气节,再窝里斗,也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行径……
或许是那位前朝遗孤,又或许,只是巧合——
天下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沈荔一时心乱如麻,呼吸滞涩。她缓缓擡眸望向萧燃,只是那样无声地望着,明净的乌眸中渐渐泛起了微微的红。
若真是杨窈所为,她以后该如何面对萧燃、面对那些枉死的将士冤魂呢?
“怎么了?”
萧燃察觉到了不对,忙将她揽入怀中,指腹抚过她几欲破碎的眉眼,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本想宽慰你,结果说的人难受,听的人也难受……是我不好,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你别在意。”
他越是温声细语,沈荔便越生出一股近乎惶然的自责。
她擡手握住萧燃的指节,摇了摇头,眼中的水波也随之泛起涟漪。
“不是你的错,萧燃。”
她压抑呼吸,认真道,“或许……是我的错误,才滋生出了更大的错。”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是个人都会犯错,不想了。”
萧燃将她揽得更紧些,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有我在呢,没事的。”
沈荔檀口微启,然话到了嘴边,复又生生咽下。
该如何对萧燃说呢?
眼下一切都只是推测,真假不论,她并无实证,能证明两桩血案确为杨窈所为。
与其胡思乱想、自乱阵脚,不如沈、萧两家勠力同心,尽快找出人证与物证,为亡故的母亲、遭遇无妄之灾的戚氏与枉死的将士还原真相,讨一个公道。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瓣,定神问:“当年亲历封城之战者,无论敌军与友军,可还有幸存之人?”
“戚氏与江氏的部曲几乎无一幸存,天佑军倒有数百人侥幸活了下来,但大多伤重,解甲归田了。至于封城的敌军……我与他们有血海深仇,当然不会留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