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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欧阳停男

第八章:欧阳停男

四月的风吹得公园的柳树枝条轻飘飘地晃。沈来妹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片刚抽芽的柳叶,叶片边缘的绒毛蹭着指尖,有点痒。

“嗨,你也喜欢来公园玩?”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沈来妹吓了一跳,手里的柳叶应声断裂。

男孩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

“我叫欧阳亭南!(停男)”男孩冲他笑,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你呢?”

沈来妹捏着半截柳叶,指节泛白。在学校里没人会主动说他的名字,要么叫他“乡巴佬”,要么直接喊“喂”。

他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沈来妹。”

“你也在附近上学?”欧阳亭南晃着腿,运动鞋跟在地面上磕出哒哒的响,“我从没在这公园见过你。”

“嗯。”沈来妹把断了的柳叶塞进裤兜,“就在十六中。”

“十六中?”欧阳亭南吹了声口哨,“那离我学校不远啊,我在五中。”

他突然凑近,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飘过来,不像杨一男身上的香水味那么呛人,“你是不是总被人欺负?”

沈来妹猛地擡头,看见欧阳亭南正指着他校服袖口的破洞。那是昨天杨一男拽他时扯的,他慌忙把袖子往下拽,却被欧阳亭南按住手腕:“别挡,我以前也这样。”

欧阳亭南撸起自己的袖子,胳膊上有块浅褐色的疤。

“去年被隔壁班的屌子堵在巷子里打,”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别人的事,“后来我每天绕路走,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风卷着柳絮飘过来,粘在沈来妹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看见欧阳亭南的校服裤膝盖处缝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他姥爷以前补衣服的样子。

心里那点紧绷的弦突然松了松,像被春风吹化的冰碴。

“你怎么不回家?”欧阳亭南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面包,掰了一半递给他,“我爸今晚又不回来,我不想回地下室。”

面包有点干,可沈来妹咬了一口,突然觉得比家里的馒头好吃。他含糊地说:“我妈爸……在忙。”

欧阳亭南突然笑起来:“我爸也总说忙,忙着打零工。”他指着公园对面的老式居民楼,“看见没?我家就在那楼底下,地下室,潮得能长出蘑菇。”

沈来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栋楼墙皮都剥落了,窗户玻璃有好几块用硬纸板糊着。他想起自己住的小区,虽然也挺旧,但至少有阳光,不像地下室,光是想想就觉得闷得喘不过气。

“你不觉得难受吗?”沈来妹的声音有点发紧,“住在那种地方……”

“难受有啥用?”欧阳亭南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我们没房子,我爸说等攒够钱就换个好点的,”他捡起块小石子,用力扔向远处的湖面,“不过地下室也有好处,夏天不用开空调。”

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十六下,沉下去时带起一圈圈涟漪。沈来妹看着那圈波纹慢慢散开,突然想起寒假里独自对着空房间的夜晚。

那时候要是有个人能说说话,哪怕只是像这样扔石子,大概也不会觉得那么冷。

“你数学好吗?”欧阳亭南突然问,手指卷着自己的衣角,“我看你总在做题。”

沈来妹的心猛地一跳。他从没被人问过学习好不好,在学校里永远是被当作反面教材。他捏着面包袋,指腹蹭过粗糙的纸:“我……不好,上次只考了50。”

欧阳亭南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那有啥,我上次考了八十多,还觉得没意思呢。”

他突然抓住沈来妹的胳膊,力道有点大,“学校里的题太简单,你要是有不会的,我教你啊?我保证不难为你。”

沈来妹被他抓得有点痒,想缩回手,却看见欧阳亭南眼里的光。那不是杨一男的炫耀,也不是沈名航的得意,是种带着点真诚的热情。

他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比平时快了半拍。

“你成绩那么好,怎么还说没意思?”沈来妹忍不住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

“学校太无聊了,”欧阳亭南撇撇嘴,“我一男孩又不用学历太好,还不如攒钱化化粧然后嫁给帅气姐姐、做家庭煮夫呢,嘿嘿。”

天快黑时,欧阳亭南要带他去看地下室。

“别告诉别人啊,”他神神秘秘地拽着沈来妹,“我爸不让我带朋友去,说丢人。”

楼道里堆着别人扔掉的旧家具。欧阳亭南熟门熟路地推开楼道尽头的铁门。

“怎么样?”欧阳亭南打开一盏昏黄的小灯,电线在头顶晃悠,“比你家小吧?”

地下室两张折叠床占了许多空间,墙角堆着几个纸箱,里面塞着旧衣服和课本。唯一的窗户开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透着点灰蒙蒙的光,窗台上摆着盆仙人掌,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思路是对的,就是这里算错了,”欧阳亭南指着其中一步,“你看,移项的时候符号要变。”

他拿起铅笔,飞快地写下正确的步骤,“这样就对了,你其实不笨,就是没找对方法。”

“真的吗?”沈来妹把铅笔递回去,脸颊有点发烫。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笨,哪怕只是解对了大半道题。

台灯的光晕在练习册上投下两个挨在一起的影子,沈来妹看着那片重叠的光斑,突然觉得地下室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以后我们每天都来公园?”欧阳亭南把练习册塞回纸箱,眼睛亮晶晶的。

走出地下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欧阳亭南指着不远处的小吃摊:“我请你吃烤串吧,用我捡瓶子攒的钱。”他的裤兜鼓鼓囊囊的,大概装着不少零钱,叮当作响像串特别的风铃。

烤串的油烟味呛得人咳嗽,可沈来妹咬着撒满辣椒面的肉串,突然觉得比家里的红烧肉还香。

欧阳亭南吃得满嘴流油,说他爸以前也总带他来吃这个,那时候他们住着带阳台的房子,能晒被子,也能看星星。

“他俩离婚了,我妈走的时候,就留了这个给我。”欧阳亭南从脖子上拽出条红绳,下面挂着枚很旧的护身符,“我爸欠钱了,而且他配子不好——我妈只生了一男孩,就是我。她后面又娶了另一个男的,结婚第一年就生了个女娃。唉,我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沈来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他和对方想的一样:如果他是个女孩就好了……

“我该回去了。”沈来妹看了眼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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