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邹掌柜的盘算
听到苏云锦这般问话，邹掌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紧张之色，“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夫人将铺子交到了小姐手上，小人自然是尽心竭力为小姐打算的”。
“那你账上的数目为什么对不上？”
“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今年递上去的账目，桩桩件件都是经得起查验的。”
苏云锦见他咬死了不肯承认，也不再遮掩，顾不得在场的人有许多。
“你今年报上来的，新建的铁器铺子有三处，花费共计5万两，但是云伯的人这次来蜀中，已经到这几处去查验过了，没有十五万两的花费，根本拿不下那么好的位置、面积，也找不到那么多的工人，你们邹家给工人开出的工钱，几乎是同等规模店铺的三倍！”
苏云锦捏着秋叶拿回来的单据，看着底下跪着的邹掌柜越来越低垂的头。
“邹掌柜真是好奇怪，别家掌柜做账动些手脚也是常有的，但都是虚增了建设的银子，想着从东家手里多捞点儿油水，你这样做，图的是什么？”
庄老听了这话，急忙为邹掌柜辩解，
“苏小姐一定是弄错了，他在蜀中连自己的宅院都没有，清贫的很，怎么会贪墨钱财呢？”
“庄老听错了，不是说他贪墨，反而是他自己添了许多银两进去”。夏荷解释道。
也不怪庄老理解不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实在是这事儿太过罕见。
“小姐是不太了解蜀中的情况的，这三家作坊实际上开工的时间并不多，工人的工钱虽然给的多了一些，但是总体的用工时间比较短，还是和普通作坊的工钱差不多的”。
苏云锦听这话的意思，是不会轻易承认了。
好在她也没想一击即溃，如果真是这样，邹掌柜恐怕也无法支撑这样巨大的谋算了。
“好，这件事姑且按下不表，你的账目上，不只是这一处有问题。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所有买家，都要用黄金结算？”
“这个嘛，实在是世道近来不太平，小姐不知，如果有很多现银在手上，来往携带很不方便，咱们邹家最近研制的几款器具，在行市上出货量很大，如果都用银子结算，一次两次还行，如果一次结算很多家商铺，那这就麻烦的很了”。
如果苏云锦没有带着秋叶来，还真是很容易被邹掌柜这番说辞糊弄过去，秋叶听了他的这番话，不由得就反驳道，
“邹掌柜真是当我们久居京城，下面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账上好多五百两的白银的单子，也是用黄金结算的，邹掌柜别告诉我，这一星半点的金子，可以现场分割精准！”
邹掌柜没想到小姐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观察如此仔细，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在夫人身边见过这个丫头，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疏忽大意了，夫人留给小姐的人，怎么会是草包。
“秋叶姑娘不知，邹家这一年和北昭、南疆国的生意往来也是有不少的，这些地方的商户，并不认咱们李朝的铜钱和朝廷铸的官银，但是黄金，大家都是认的。小人想着未来几年可能与这几个地方来往更多，还是手上存一些黄金更方便些”。
苏云锦和秋叶对了个眼神，如他们出发前所料想的，邹家铺子的经营，确实不是只在李朝。
“那掌柜怎么没有将这些生意的往来，如实记录在账目当中呢？真当我什么都不懂么？”
邹掌柜一直跪在地上，身子越来越低，今日小姐看来是有备而来，自己在账目上确实轻敌了。如果早知道小姐会看的这么仔细，当时多花些心思找个更精明的账房先生，这些事儿还是能避开的。
但事到如今，再否认也很难，他也不知道小姐这次来蜀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性格，也不是将底下人推出去受过的性格，一狠心，就想将所有事儿都认下来。
苏云锦见他面上沉肃，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没等他张口，抢先说到，
“邹掌柜请起，我这次来，也并不是要兴师问罪的，只是调查了一番，发现掌柜这三家新工坊的选址，还是有一些问题。”
苏云锦话锋一转，像是完全不计较之前账目的问题，让邹掌柜彻底掉入了她的谈话节奏。
“苏小姐说的是。。。？”
邹掌柜自认为自己选的这三家地址，没有任何问题，上风上水，交通方便，不仅有两条官道经过，还有三条河流流经，既不会离居民区太远，让工匠走的路太远，也不会靠的太近，影响周边生活，也容易让人偷了配方。
这三家铺子的位置，是店中几个管事挑选了半年的，蜀中地方不大，又多山林，这样的地方挑选起来并不容易。
这苏家小姐只是匆匆看了一次，就算云伯的勘察功夫再厉害，还能有自己这几个大管事厉害？
不由得心里带了几分不屑，但是一想到之前账目的事情揭过去了，又觉得心里一松。
“掌柜炼铁用的燃料，可是焦炭？”
“不错，现在的作坊，普遍都用焦炭做燃料，一吨生铁要消耗八九百公斤的焦炭。”
“掌柜可知，这焦炭的燃烧带来的浓烟，已经让周边农户的麦田减产了将近三成，周边三条河流的水，连鱼儿都成活不了了？”
“这。。。。”，邹掌柜没有想到，他们这三间铺子是新建起来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哪里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
“邹掌柜如果不信我，还是派人查验一番，我知道邹掌柜有大谋算，但是牵连这样广的炼铁方法，很容易被人发现，等到周边的百姓闹起来了，恐怕掌柜心中谋算的事情，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见苏云锦说话绵里藏针，邹掌柜也没有过多抵触，反而这样的话，戳到了他的心里，如果这苏小姐真能提出为了邹家铺子好的意见，那就表明她不是和恭王府一样的。
那自己的生意，就可以和苏小姐交个底了。毕竟这样藏着掖着的日子，他这种性格，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