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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这两个电视迷的小妮子一点都不听话,人呼呼大睡了,电视还嘤嘤嗡嗡地响着,一摸外壳,烫得能煎太阳蛋。
纪禾伸手揿掉开关,双胞胎像两个套娃似的倒在沙发上。见查理苏看着她们,纪禾说:“我妹妹。”
她抱起双胞胎进了里屋,片刻后出来说:“好吧,今晚你可以睡外面的沙发。”
查理苏感激涕零:“如此大恩大德...”
“睡你的觉去。”
纪禾把门关上了,查理苏连忙说:“纪禾姑娘晚安,做个好梦!”
查理苏环顾四周,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墙角爬着道黧黑纤细的裂缝,活像只盘踞的蜘蛛,桌椅板凳挤挤攘攘,但胜在干净整洁,并无异味。
周伯通不知打哪儿钻出来,跳上餐桌想掀开网罩偷吃里面的饭菜。
查理苏薅住它的尾巴,喂了两颗松果。他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凌晨四点的朦朦月光,不知作何想。
松鼠踩着他的胸膛叽叽喳喳,一条尾巴晃得宛若迷离的篝火,查理苏听了一阵,道:“原来如此。”他打了个哈欠,“睡觉吧,你也好梦。”
然而他没能睡多久,就被一阵撕扯抓挠弄醒了。
早起的双胞胎看见这个陌生人和这只奇奇怪怪的松鼠,又兴奋又好奇,活像两只吃人肉的小耗子,在沙发上爬上爬下地捉周伯通。
周伯通吱哇乱叫着逃窜,被薅掉了大把的毛。
“妹妹们,妹妹们...!”查理苏挣扎着爬起来,又从头顶扯下陈宝妮,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叫陈安妮。”陈宝妮咯咯笑说,“我是姐姐!”
“我才叫陈安妮!”陈安妮又咯咯笑说,“我才是姐姐!”
两个从脸蛋到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围着他团团转,好像真假美猴王,更似一圈重影,不消片刻就将他绕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查理苏急忙抓住其中一个:“好好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安妮一号。”他捡起一只水彩笔往陈宝妮的手腕上写了个“1”,又抓过陈安妮说:“你就是安妮二号。”
周伯通被这两个小魔头折腾得早已逃之夭夭,陈安妮遂好奇地问眼前这个陌生人:“你又是谁?”
“我是姐姐的朋友。”
“不对!”陈宝妮抓起水彩笔往查理苏额头上画了个数字三,咯咯笑说,“你是安妮三号!”
查理苏欲哭无泪,感慨着说:“纪禾姑娘真是伟人啊,养着你们这对樱桃小魔丸...”
陈安妮说:“我们饿了。”
复读机似的陈宝妮跟着说:“我们饿了。”
“好!”查理苏说,“姐姐还在休息,不能打扰她,你们未来的姐夫给你们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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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纪禾被一阵刺鼻的烟味呛醒。
那烟味从厨房扩散而来,生怕是双胞胎捣蛋,纪禾连忙跑去,看到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查理苏一会呼呼地往灶炉里煽风点火,一会又跑到灶台前,挥着把锅铲将那口老锅铲得欻拉作响,他满头大汗吭哧吭哧,也不知道在炒什么东西。灶炉里喷出滚滚浓烟,熏得双胞胎眼泪哇哇直流,大呼小叫地东奔西跑着,往锅里添水又加盐。
乍看活像妖精在山洞里煮唐僧肉吃。
突然一声闷响,像软木塞泵出酒瓶儿,灶里火光四射,蹿起来的火舌直舔眉毛,查理苏大惊失色,连忙丢下那口漏了底的老锅。
纪禾将双胞胎推搡出去,舀起一瓢水泼到起火的灶台上,接连几瓢,火舌奄奄一息,最终猝然而逝。
看着厨房内满地的狼藉和被炸开的烂锅,纪禾简直气得半死。
她瞪着罪魁祸首的查理苏。
查理苏举着那把锅铲呆若木鸡,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堆起讪讪的笑容:“纪小鱼...”
“砰!”
查理苏被轰出门外,急咧咧地爬起来说:“纪小鱼,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妹妹们都说饿,我就想着给她们做顿饭——”
纪禾说:“你又不会做,捣什么乱?”
“心总归是好的呀...”
纪禾冷笑一声:“你什么心?你不就是想泡我吗?看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哪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还差不多,怎么的,家里的山珍海味吃腻了,跑乡下尝糠咽菜来了?你走吧,我才不稀罕你的殷勤!”
“我——”查理苏说,“虽然我四肢不勤,但也不至于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吧?而且就算是,又有什么——”
纪禾把门关上了。
查理苏彻底吃了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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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禾收拾完厨房,锅灶已经不能用了,只好拿蜂窝炉子煮了一盅蔬菜粥,吃完饭打开门,查理苏去向无踪。
不见了也好,省得心烦。
自此,查理苏好像消失了。
纪禾心想,也许他真的回他那个富贵家了。她一点也不相信他和自己一样是没爹没妈的穷孩子,因为穷孩子不可能像他那么快乐。
查理苏是个快乐的人。他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烦恼,以至于跟他呆在一块,自己的烦恼好像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