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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佛祖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吧,陈祈年走后没多久,第二个好消息传来。
有个房产开发商想在荔湾那带建造一个五星级滨海度假村,她和马飞飞家的宅基地刚好被划在了规划的范围内,当房产商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和马飞飞几乎想也不想就同意转让了。
拿着卖房的钱,还了大部分欠款后,她和马飞飞又商量买房。毕竟一直住在汽车旅馆也不方便,双胞胎还得上学,住房问题始终得解决。
选择买而不是租,原因有二,一是趁现在卖完房还有丢丢盈余——她当然不可能全拿去还债,她们自己也得过日子,没还完的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平时那些客户不也是这么拖着自己的尾款的?二是她想着买了房,以后可以拿房子做二次抵押贷款,利于周转。
纪禾打算买市区电梯房,那种高楼平层。马飞飞却想入手大别墅,生拉硬拽地拖着她去看了个城西的楼盘,开盘挺长时间了,但成交量一直没上去,导致别墅群内听说一直是流浪汉的天堂。
巧舌如簧的售楼小姐说别看现在入住率寥寥无几,再过几年,抢破脑袋都挤不进来啦!望津市区未来的城建和重点发展方向,百分之百一定是城西!(据她的可靠消息来源透露)地下铁和轻轨的线路都已经敲定好来年就要动工啦!到时候各种商业大规模迁徙入驻,要不了五年时间就能取代老城区成为新的黄金cbd地段!就算不急着住,买来放这说不定还能撞大运碰上征地拆迁呢!到时候美美赔上一笔,摇身一变就成了超级大富翁名列福布斯土豪榜啦...
别说马飞飞了,纪禾都被她这种打鸡血似的激情和天花乱坠的说辞给弄得蠢蠢欲动,最后脑子一抽,心一横,竟真的签字买下了。
真正入住进去已经是过完年后的元宵节时期了。别墅小区名叫御湖湾,马飞飞很喜欢,觉得低调奢华有内涵,纪禾却觉得有些土里土气的,但总比她听过的什么加州阳光西海岸强。
元宵节那会,新工厂也已万事俱备只欠开工了。
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有本事老天爷再落场刀子、或是发场地震,彻底把她弄残废,否则她绝不会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挣大钱挣快钱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如今既然要重振旗鼓东山再起,那就干脆起个大的。
业务依旧不变,毕竟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况且在她看来,服装行业的前景还是生机勃勃充满潜力的。就是新工厂的园区选址费了她很大一番功夫,后来经朋友牵线搭桥,她们和招商引资局的一名干部组了次饭局。
那干部是个四十多岁的地中海,戴一幅小圆眼镜,姓张,在饭店包厢一碰面,就扑上来握住她的双手,语出惊人地说:“恩人啊!可算是找到你啦!”
纪禾和马飞飞都吓一跳。
“不记得我们啦?也是...”张干部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这是我儿子,你救过我儿子的命啊!洪涝当晚,你把我儿子救上来的,记得吗?”
纪禾恍然大悟。
当时把那个被淹得半死的孩子拖上岸后,学校里乱糟糟的。人声鼎沸间,突然一男一女冲出来抱着那孩子恸哭,像失散多年重聚,纪禾忙着查看被砸晕的陈祈年,也就没再多管。
张干部心有余悸道:“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趁着暑假回乡下一趟,结果就碰上这样的特大洪涝!我太太不会游泳,我忙着顾她,一不小心儿子给冲散了!我太太哭得都快晕死过去,多亏了你啊恩人!”
“实话不瞒你说,我们夫妻俩身体都有点问题,很可能这辈子都不孕不育。我太太喜欢孩子,天天为了这个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又是中药调理又是试管又是跑去慧济寺烧香拜佛,好不容易怀上的,医生都说是医学奇迹啊!”
纪禾笑说:“那恭喜啊。”
“可不嘛,我俩老来得子,都当成了宝贝疙瘩!这事一出,我太太是成天盯着他,连游泳馆都不让他去啦!我太太还说,要是有朝一日找到了恩人,一定要重金酬谢!”
“老天开眼啊,真让我找着了!纪小姐,为表感激,我决定赠予你一万元!这是我和我太太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张干部严肃地说。
纪禾同马飞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挑高了眉毛。
张干部见状,笑说:“纪小姐,不必觉得惊讶。这一来呢,我和我太太是真心感激你,二来呢,我太太几十年来吃斋礼佛,对善恶因果深以为然。可如今世道艰难啊,大家都开始说什么好人没好报的话了,我太太每回听了都黯然神伤,这钱,就当是成全她的修行啦!她要是见到你呀,保不齐让你做孩子的干娘哩。”
纪禾笑说:“这也算是缘分了。
张干部说:“谁说不是呢?”
马飞飞要给他倒酒,他摆摆手说:“不用啦,我不喝酒,茶水就好。”
马飞飞惊异的眉毛挑起得更高了。
张干部说:“我来之前对你们的生意也有过一些了解,继续做大体化加工的话,有个园区应该会很适合你,就在望津边上,和清渡交界的地方。税收政策上比较宽松,好谈条件,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了。
第二天纪禾就跟着张干部去了这个叫做云水镇的地方。
听到这个小镇名字的时候,沉睡在纪禾脑海中的某段记忆便苏醒了,多年前她来过。
小镇看得出来的确是两边市区都不太想搭理的地盘,偌大个镇子没多少常住人口,镇上企业也都是些小规模建造类的。但胜在便宜。
纪禾挺满意,唯一的担心就是地段较偏怕招不到人。张干部指出,地段偏僻不是招不到人的理由,薪资低下才是,届时在园区旁边弄个食堂宿舍楼什么的,保准吸引成批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再加上他们招商局来年的整体指标就是要好好利用这块地盘,因此日后只会愈加繁荣,不愁没人。
纪禾同马飞飞斟酌了番,没什么问题,签吧。
于是园区就这么定下来了,头年的租金就是用张干部酬谢的一万元支付的。
但光有地方还不行,还得要有钱。像从前那样一步一个脚印跑业务跑出来的话,那就太慢了,也撑不起她们的新工厂。
张干部给她们推荐了几家靠谱点的投资公司,塞了一些名片,至于能不能成,就全凭她们自个儿了。
她和马飞飞兵分两路。马飞飞在云水镇张罗着工厂重新开办的各种大小事项,她便拿着那些名片挨家挨户地拜访拉投资。
四月梅雨季节,雨声在城市间淅沥如潮,天色如雾。有些树枝抽了新芽儿,枝头青黄相间,新旧共存,仿佛两个季节正在为了宝座而一争高下。
纪禾开着车在雨雾中穿行,透过前档玻璃望见街边的满树粉蝶,色若春晓的桃夭,状若翩跹的轻绸,烂漫而梦幻,很像双胞胎经常看的日本动漫里的场景。
大概是樱花吧,纪禾之前并没怎么见过。
目光从窗外跳到腕间的手表上,一看时间,坏了,都快迟到了。
她猛踩油门加速,到了大厦附近,打转方向盘,把车倒入露天停车场上的一个空车位。
还没停妥当呢,斜刺里躜出半截银色车头,一个穿中山装的瘦男人从驾驶室跳下车来,有些气愤地喊道:“小姐!我说,这位小姐!”
纪禾拎包下车,被他拦住去路:“小姐,这个车位——”
“谁先来就是谁的,你另外找去吧。”
纪禾急匆匆要走,他又嚷道:“这位小姐你别蛮不讲理!就是我们先来的好伐!而且——”
“你先来的那你怎么没停进去?要么是你车技太烂要么就是你诓我,不管哪种我现在都没时间跟你扯,你有这个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去找别的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