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书
绝情书
自从离开六安后,沈香龄已是隔了近一月没见过明礼。见到熟人她高兴得眉眼都合不拢,招呼着:“前几日我实在不得空,刚好今日闲下来,终于可以同你见一面。”
明礼合手行礼,却一脸忐忑。他的笑容也有些许僵硬,沈香龄还当他是许久没见自己,有些生分。
于是吩咐忍冬去拿些吃的来。
明礼赶忙推拒着:“不不不,不用麻烦了,沈姑娘。”
看他拒绝,沈香龄还当明礼是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好推拒的?幼时吃我的东西还少了?再说,我们是一家人,生分什么?”
提到一家人,明礼更是尴尬,他怀里揣着那封烧手的信,沈香龄越对他好他越觉得愧疚。咽了咽口水,仍是摇头。
“不了,小的是有正事要同姑娘说的。”他低着头。
沈香龄见他一副正经的做派,有些紧张,终于品出了奇怪。只是气氛略显凝滞,明礼本就是个冷静自若的性子,他提到正事,那定是不同于俗事,话语中还隐隐透出些急躁之意。
她吩咐道:“那忍冬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让小桃带着几个下人都去院子外头吧。”
明礼的心咚咚作响,他努力顶着一股气,待人都走完,屋里空了,周遭只有那震天响的雨声在环绕。
“要说什么?快卖关子了现下可以告诉我了吧?”她的两个眼睛亮亮的,里面满是好奇。
明礼将信从怀里拿了出来,他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低着头走到沈香龄身边,将信放到了桌上。
“沈姑娘,您、您自己看吧。”说完,他低着头,不发一言。
沈香龄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犹如冲锋般的鼓声在心里咚咚地敲响着。
勉强收拢起笑意,沈香龄的心顿时犹如那被悬在半空中的桶左右晃荡着,落不到实处。
慢慢地拿过那封信,撕开的纸声让明礼忍不住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明礼擡眼却看见沈香龄呆愣的一张脸,她的眼里尽是迷茫,
见明礼看了过来,她努力地提起一丝笑意。
“这是…这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轻飘又颤抖着。
仍是在挣扎。
明礼低下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这事…公子也同意了。”
此话一出,沈香龄像是被人勒住脖子,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欲言又止,频繁地眨眼,眼里逐渐漫起一层氤氲。
信上写着:
请香龄小女知悉,数日未见别来无恙。
今有一事,虽难以启齿,可谢氏自知香龄是懂礼守节之女子,必能知道谢非池为父为臣之苦心。遂厚颜寄此家信,望香龄勿怪。
如今谢家百年基业乃危急存亡之秋,若想百尺竿头更近一步,喜结姻亲乃万全之法。想香龄小女已同谢家喜结良缘,为家族之来夕祸福,恐得委屈小女。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世上并无两全之法。
谢家上下百人将铭记于心香龄之恩德,绝不亏待。虽为侧室,孙家之女性子柔顺体贴,想她为正妻必不会苛待于你。
尽管世人皆知香龄为侧室,可府内皆会端敬小女为平妻。
此言乃谢某真心誓言,断不会改。
谢非池也深知香龄与钰儿自幼青梅竹马,若真心为他着想,还望香龄好好思量。
莫要贪恋儿女之情,而挡我儿青云之路。
最后落款是:谢家祖母手书
“莫要贪恋儿女之情,而挡我儿青云之路…”
沈香龄苦笑着,一滴泪在她眨眼睛低落在纸上,将青云二字晕染成一片黑墨。
“青云之路……”
沈香龄喃喃着,手上是实打实的纸张,粗糙的质感告诉着她这是真的并非做梦,声音努力抑制却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带着泣音,嗤笑道:“好一句莫挡我儿青云之路…”
之前她还同闻君安辩驳过,谢钰去查节度使贪污一案,若他真是想要结党,自己就是他应当舍弃的第一步。
她信誓旦旦觉得不可能。
没有想到得是,这第一步这么快就到了。也如她所料,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她怔然地盯着纸,心像是被人揉碎了一般,只剩下满目的酸涩。
虽落款是谢家祖母,可她认得谢大人的字,字字恳切又字字虚伪,以她和谢钰十几年的男女之情威胁她。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心系于他,便想看她会不会真心地为他着想。
若是自己没有依言照做做,倒是成了自己的过错。
沈香龄冷哼一声,让祖母手书无非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告上官府就用母亲愚昧,做儿子的孝顺无法违背。
这一步步,尽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