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九公主，请自重

众人散去后，辰渊被圣上留了下来。“有些小事，你不必瞒我。天天困在这大殿内处理大事，我也想放松放松。”

看起来，圣上心情不错。

然而看着一脸云淡风轻，把玩着菩提珠的圣上，辰渊心里咯噔一声，绷直了脑子里的弦。

他立刻恭敬地向圣上弯下腰，将圣上所谓的小事，避重就轻地回禀了。

“圣上之前提到的金家，除了将一处宅子赠与孙相，逢年过节送些个财礼，也没什么过分之处。而且，臣听闻那金家，已是知错了，愿意将财产全部奉于朝廷。”

金家的事刚说完，他立刻提起蓉楼来，想以此缩短圣上对金家之事的思考时间。

“孙相之子蓉楼，是个难得的忠贞之人。此事他大义灭亲，孙相与宁王勾结的书信，就是蓉楼亲手交到臣手上的。如此心中有大义者，不知圣上可否免去对他的罪责？”

既然躲不过去，圣上想放松，那他必然只挑好听的说。

两件“小事”说完，辰渊便垂着的脑袋，纹丝不动了。眼睛却偷偷地盯着那双搁在榻上的脚。通过那双脚的动作，以此揣测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见那双脚，依旧懒懒的，威严的放在原处。辰渊放下心来，继续开口吹捧着圣上的光辉，照耀人间万民。

“他们二人能够如此明大义，皆是因为圣上您的贤明仁慈润泽天下的缘故。”

然而，这句吹捧的话音还未落，那双脚却突然动了。辰渊心中亦跟着那脚的动作起了波澜，但面依旧不改色，稳住了正常的话音。

他的眼睛随着那缓缓踱来踱去的脚，来回移动，整个人也随之变换着方向。看起来有点像一条被拴在原地打转的狗。

“糊涂。天下万民皆沐浴在阳光之下，虽沐日却仰月，你还说我贤明。哼，可见我是被蒙蔽的太久了。”

此话一出，辰渊更是惶恐，他明白圣上话里的意思，天下万民皆是圣上子民。

金家与孙相相关系密甚，无非是商人寻求一个庇佑而已。本无可厚非的事，但是在天子脚下，却寻求孙相的照拂，惹圣上不悦，便是大事。

“臣惶恐，臣不敢。”隐瞒圣上，辰渊自是不敢，但他故意将两件“小事”放在一起说，还避重就轻的模糊对金家不利的因素。

然而终究是逃不过圣上的刁钻。

此时圣上不提蓉楼大义，却专挑不起眼的金家开刀，一股寒意从辰渊脚底升起，渐渐向上攀援。

金家，危矣。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追逐利益的商贾。”

圣上慢慢捻着手中的菩提，又坐了下来。辰渊提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此事有余地，只是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以全部金银来赎罪，对于商贾，也算是掏心之痛了。但一家之主起了个坏头，其子孙也难走直路，除了金家男主人，其他人就不要追究了。”

圣上说得十分仁慈，但辰渊心中的那口气，却依旧不敢松懈。

“眼见着，边境又不安宁了。攘外必先平内。如今，内已平，也该处理与北国之间的摩擦了。”

面对圣上话里的刀光剑影，辰渊只得一一受了。

“圣上圣明，臣愿远赴边境为圣上解忧。”他拱起双手，低头谢恩。右手的伤虽已愈合，但却不像以前那般强劲有力。

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交易他都得做，只为放在心头的那块宝。

“还有，孙相之子，免去流放之罪，其他的没事了，你也退下吧。”

“圣上仁慈。”

目送圣上离开后，辰渊神色凝重地走在出大内的路上。

虽然他没有食言，但心情依旧沉重。想到圣上对金家的的处罚，他走得每一步都很虚浮。

他知道梦雪的，虽然她表面凶巴巴，但内心很容易被击破。

金老爷作为她爹，很不合格。但是他依然记得多年前，那张粉团的脸上，提起爹爹两个字时，双眼闪着熠熠的光芒。

纵使金老爷无情，那也是她的爹爹。

如今这样的结果，叫他如何面对渴望家人亲情的她？

自己将一腔热血雪藏，怕的就是圣上察觉到他的感情，觉得在处理这件事上对金家有私情，若是那样，他谁都保不住。

可如此费尽心思，倍受煎熬的不去联系她，将她视为不相干的陌生人，为得就是这时能够保全金家。

如今，却无能为力。

想到没了姨娘从小孤苦的梦雪，辰渊心中一痛，如今，连这个寡情的爹爹也要走进深渊之中了。而景止又远在边陲。她身边再也没有可以亲近的人了。

他的脚步，因为心疼胆怯，变得踯躅起来。而这胆怯，来自于他的无颜面对。

辰渊觉得，事情落得这样的局面，愧对自己对她这么长时间的冷漠。

而这愧疚之情，却被几声嘿嘿打断了。

“嘿，嘿。”宫墙角落处，露出一个小太监的脑袋来。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此处贼眉鼠眼的叫他？

待辰渊看清那个小太监的脸，慌得眼神左右四射，见无人注意，立刻疾风似地飞了过去。

“九公主，您这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太监打扮得九公主就打断了他的话。

“听说孙相公被流放了？”辰渊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被她自顾说了下去。

“你这是要去监督他离京吗？顺便把我一起带出去。我在这待的都腻了，出去透透风。”